刘漾
“约出来?”
“嗯。”
“可是约出来,我能跟她讲什麽?”
“讲你想讲的。”
有些话,乌乐乐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思考清楚。
她自我封闭太长时间了,以为只要不感受,不反应,感觉和情绪就不会存在,她也能够获得生命的安宁。
可情绪一旦没有被适当处理,就容易像一颗深埋地下的炸弹,随时爆发。
薛冉很清楚她的笑容背後意味着什麽。
过去一年时间里,随着大量的阅读和人际相处,就像剥洋葱一样,将这颗炸弹慢慢剥开,乌乐乐也渐渐有了更复杂的情绪体验,而不是什麽都用笑容简单糊弄过去。
现在放在她们面前的,只剩下最里面的核心。
真正需要的不是离开,而是将这个核心完全拆解。
她对乌乐乐说:“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们可以再等等。但乐乐,不要让自己等太久。未来还有更灿烂的世界等着你。”
乌乐乐朝薛冉眨眨眼。
薛冉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她只是相信,乌乐乐的勇敢从未消失。
她可以义无反顾地拾起剪刀保护她,同样可以保护自己,珍惜自己。
离开冰室的时候,乌乐乐的心绪安定了许多。
在这个家里,她似乎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欲望。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薛冉买了一大袋海鲜,拿回家烧烤。
陶桃也来了。
“谢谢两位的邀请啊,这样的谢师宴应该是不用老师本人动手的吧?”
薛冉:“当然不用,我们俩给你做。”
陶桃喝下一口茉莉乌龙冰茶,身心舒畅:“乐乐,这个怎麽做的,好喝诶。”
“真的?”
“真的呀,陶桃什麽时候骗你了?”
“那你以後多来,我给你做不一样的,嘿嘿嘿。”
“好啊!我保证三天两头就来,你俩不要嫌弃我才好。”
“哪敢啊,老陶。”薛冉将买来的白贝放到网架上,等它们粒粒爆开後,撒上盐巴。
小花园,太阳渐渐下沉。
陶桃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在户外遮阳伞下享受着惬意的夕阳和晚风。
剩下的,薛冉不让乌乐乐帮忙,乌乐乐只好捧着自己的杯子,坐到陶桃身旁。
烧烤架滋滋作响,手中的气泡水于无声中爆破。
她低头看着那些泡泡,忽然问:“陶桃,乌浩森有可能减刑吗?”
陶桃侧身看着她,轻声说:“乐乐,我听说,他在监狱里并不配合,也许没有办法减刑。而且,三年後,他还需要进行一次全面的精神状况评估,如果情况不理想的话,可能会移送到精神病院,接受长期治疗。当然,这些都需要你签字。”
“他有可能好起来吗?”
“得看他自己。”
“……”
“乐乐,这是他个人的课题,与你无关。”
“可是……我母亲希望他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母亲找到了?”陶桃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们见面了?”
乌乐乐摇摇头:“我害怕。”
“……傻孩子,”陶桃摸了摸她的脸,“他们都是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怎麽反倒绑架起你来了。真是叫人生气。”
薛冉的一大盘烧烤做好,拿到桌上,坐下,一人一只大虾递给她们,说:“老陶,你见过的家长多,你给出出主意呗。”
老陶沉醉剥虾,低头说道:“亲子关系向来是最复杂的。乐乐目前的状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做到课题分离。”
乌乐乐:“课题分离?”
陶桃:“比如你的父母,是夫妻双方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但他们没有处理明白,结果代价由你来偿还,把你当成夹心饼干,这就是典型的没有做好课题分离的结果。”
乌乐乐:“那我的课题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