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凝:“您知道瞩目,难道逃犯会不知道?在空荡荡的袖管塞根木棍填些棉花,也不难办到吧。”司徒炀微愣,片刻后冷哼一声:“便是我问话前没说清楚又如何?裴世秋自窜逃后在酆京销声匿迹许久,唯在你家绸缎铺现过身,打他一顿板子也不算冤枉。”又是这样的疑罪从重!才刚看完父亲被冤的全过程,宋妤凝心中难掩气愤,往日的沉稳谨慎竟通通抛于脑后!“开店做生意的商铺,每日里迎来送往接待的客人不计其数,若仅因逃犯在逃跑途中进店买过东西便要被视为同伙从重发落,按照大齐律例司检法第三十二条,大人可是犯了渎职之罪!”“放肆!”黑衣人似怒目金刚,“公堂之上岂敢诋毁?”“公堂?按照律例,查封商铺、缉拿案犯、审问用刑,皆需刑部开具出面文书,若涉及大案要案,还需大理寺寺正从旁监督记录。”环视一圈阴暗湿冷的地牢后,宋妤凝隐忍愤恨:“我请问,此处哪一点像在公堂之上?”黑衣人大怒,司徒炀闲闲开口:“小姑娘,太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宋妤凝话里带着讽意:“我方才不聪明,也未见大人放过我们这群升斗小民。”花瓶再美丽也不过是死物,终究俗套。司徒炀的目光落在眼前坚韧倔强又狼狈凄苦的小美人身上,眼中闪过几丝兴味。“来人,杖责。”黑衣人早忍受不了这小女子口出狂言,转手一廷杖落在宋妤凝后背,把人压在审讯凳上。“小姐!”绿袖想冲过来,没跑两步便被人押住。后背一阵剧痛,宋妤凝摔在审讯凳上额间冒出冷汗,却没发出一声惨叫。“啪——”“啪——”“……”“停。”五六板子后,司徒汤从案前来到审讯凳前,居高临下看着小美人,“若非我怜香惜玉,不忍娇花成泥,光凭你方才那些以下犯上的话,换个人来,便不是如此待遇了。”后背火辣辣的仿佛要失去知觉,宋妤凝唇色惨白鬓角濡湿,眼睫被汗水凝成一簇簇细长卷翘的小三角耷拉下来,遮住她眼中的讽刺。“……如此说来,我还得多谢大人?”司徒炀蹲下,单手抬起美人的下巴,欣赏她倔强的眼神和不服输的嘴角:“不客气,我向来如此通情达理。”宋妤凝错头躲开,双手扶着审讯凳准备起来。“小姐!”绿袖连忙来扶,司徒炀退开两步,恢复方才的疏傲:“此案事关重大不宜外泄,在抓到裴世秋之前,你们暂时羁押此处。”宋妤凝撑着绿袖坐在审讯凳上,忍着剧痛抬头:“扣押案犯也需刑部文书,还望大人尽早补足。否则,私设刑堂、非法拘禁之罪,我必一纸状书告去天听!”“冥顽不灵!”黑衣人怒极,手执廷杖高高举起!宋妤凝闭上眼,但背脊却依旧笔直没有屈服!“砰——!”一声巨响,手臂粗的廷杖被击飞至空中,摔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谁人敢在暗卫司动手!黑衣人怒气冲冲,转身看见司使大人冷若冰霜的眼眸,下意识跪下请罪:“卑职该死。”衣摆飞扬、步履匆匆,司使脚程不停快速从他身边经过。还是绿袖反应最快,当场跪地痛哭流涕:“世子!快救救我们小姐啊!她大病初愈怎能受得住廷杖之刑!”牢房内虽略显昏暗,但沈霁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小表妹,垂眸看见她后背衣裳发皱,隐隐似有血迹。血腥气若有似无,凄惨破碎的小美人双眸紧闭,柔弱无依地靠在挺拔俊朗的臂弯中,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左右环视一圈,沈霁压下满腹怒火,轻轻擦掉她鬓间的湿汗,尽量温柔地同她商量:“疼不疼,我先带你去上药如何?”鼻尖的竹香萦绕,宋妤凝实在没力气推开他,只能低低应他:“这里的事,还未处理完。”明明没有什么太逾矩的动作,可两人靠在一起的氛围竟莫名排外,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见着小表妹还精力管其他的事,沈霁心下稍缓,这才发现她后背衣裳上的血迹该是廷杖上沾染的,而非从内透出。如此明显的破绽,竟是关心则乱让他个向来明察秋毫的刑狱官都忽略了去。司徒炀看出二人关系匪浅,只得尴尬地摸摸鼻尖,轻咳一声引起注意力,想为自己辩解两句。“还请宋小姐见谅,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我们才封了铺子又把人放回去,未免惹人怀疑。”小美人也真是,认识观瑾也不知道说一声,否则谁还能给她用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