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凝咬紧牙关:“你审也审了问也问了,裴世秋当真与我们铺子毫无关系,铺子封这么久往后让我们如何在酆京城做生意?”关他什么事。司徒炀心里这般想着,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这段日子闭店带来的损失我照价赔偿。”主审官前后两幅面孔,宋妤凝当然知道是因为沈霁到来的缘故。芊芊素手攀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小美人泫然欲泣轻晃撒娇:“表哥,你也知晓我家不善经营家里赚钱的营生少。如今我家最赚钱的铺子被官府大张旗鼓封了还久久不肯解封,往后谁还敢来店里采买啊!”这样做作的示弱,放在以前沈霁不会多看一眼,可如今不知怎的,便是她假模假样的求情也觉得可爱非常。“是啊,总该给个说法。”他反手握住小表妹勾缠的指尖,察觉到怀中人僵直片刻,而后又立刻乖顺地任他捉弄。“……”司徒炀扯扯嘴角。观瑾一向洁身自好,再结合方才宋小姐登记姓名的笔迹,他书房内被收藏的那枚花笺出自谁手,不言而喻。司徒炀:“除此之外,事后我亲自带人去给邻里周围往来顾客解释、张贴告示。如此,宋小姐可还满意?”宋妤凝嘴角微抿,仍旧没能露出笑意来。她当然不满意,好好的铺子被强制关了,好好的良民被关押此处,这事搁谁身上能满意。“好了。”沈霁到底担心她的伤势,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肩膀,避开后背伤势小心翼翼将她抱起,“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不会亏待了你店里的伙计。你先去上药,听话。”宋妤凝这些日子瘦了,背脊上没几两肉,全隔着皮肉打在肋骨上。若非年轻,那五六廷杖下来怕是骨头早断了。“好。”此番情景,宋妤凝难得没有矫情,方才伶牙俐齿的模样销声匿迹,只剩下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病西施顺从地靠在沈霁怀里。“小姐……”看着远去的世子和小姐,绿袖瞟了眼一旁面色不善的主审官,咬咬牙跟了上去。良久,黑衣人颤颤巍巍从地上起来,站在司徒炀身侧:“副司使,这些人……”怎么处置?司徒炀回头扫了一眼,无奈:“还能怎么办?好吃好喝供着呗!”真是出师不利,刚升任副司使就犯在观瑾的忌讳上,他家那位贵妃姑母和皇子表弟,待观瑾可比他更像自己人。从卫所出来,登上马车。宋妤凝后背有伤,若是坐在车座上马车颠簸后背难免碰撞上车壁,加重伤势。于是乎沈霁搁了个软枕在腿上,想扶她趴过来缓缓。“裴世秋,到底怎么回事?”然宋妤凝一张小脸煞白,拒了他伸过来的手。沈霁淡淡收回,倒也没刻意瞒着:“南萧细作,潜伏酆京已久。”什、什么?宋妤凝睫毛抖了抖,连忙垂下来掩饰住眼里的诧异和震惊,然后非常乖顺地闭上眼、侧开头,想装出病重恍惚什么也听不清的模样。怪不得尊贵如永安世子也要乔装打扮潜伏在裴世秋身侧,可奇怪的是京中有细作一事若换了往常早该以雷霆之势全程缉拿,而非遮遮掩掩把她们抓来审问,还罔顾律法条例私设刑堂。宋妤凝心里一颤,知道这事对沈霁这方势力来说绝对属于绝密,可这人竟、竟就这样堂而皇之告诉了她!真不担心她猜出来三皇子在背着皇上搞小动作吗?她暗自懊恼。自己就不该多这一句嘴!沈霁好笑地看过来,狭长的凤眸眼尾微微勾起,饶有兴味欣赏小表妹略显做作的头晕眼花装糊涂。倒是忘了,表妹一向是装糊涂的高手。马车驱驾过弯,车夫为避开一个乱蹦乱跳的小童,车厢弧度不由得甩得大些。“嘶——”宋妤凝被闪得失了稳头,纤弱的身子左摇右晃牵扯到后背淤青难免疼痛,差点撞在沈霁身上。“别动。”沈霁攥住她的手腕,顺着车厢回正的方向把人轻轻带过来,“不过裴世秋不惜自断一臂让他逃了,这些日子碍于南萧在酆京的残存势力,加之他在酆京经营数十年狡兔三窟,竟让他自逃脱后销声匿迹月余。”就在宋妤凝以为这事总算圆过去,两人心照不宣都当她没听到时,沈霁却意外地自顾自说起这件事!不是!你们党同伐异私下清算他国细作分化势力之事谁要听啊!谋权篡位这种事别到处乱说胡乱拉人下水啊!!闻言,宋妤凝不免浑身一滞,竟也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被沈霁拉到膝上趴着,不得不闭上眼做出头晕脑胀昏昏欲睡的模样继续装糊涂。马车恢复正常速度,而车内两人间距离却不复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