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段金玉良缘,只可惜沈二小姐腿脚不便,不幸失足坠湖身亡。”
他离池塘越来越近,沈令仪心底的恐惧翻涌而来,眼角不受控地滑落两行清泪。
“从前思凡楼中几次相遇,裴大人所赠诗文令仪受宠若惊。日後只要您开口,令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文礼充耳不闻,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语气软得像是安慰爱哭的孩童。
“沈二小姐别怕,冬日池水寒凉,你不会痛很久的。”
沈令仪绝望地闭紧双目,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再说些毫无作用的求饶话语。
无声的泪水恍若断了线的珠子,落入池塘溅出轻微的波澜。
她感受到自己攥着裴文礼衣领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
沈令仪始终没敢再睁开眼睛,失重的眩晕并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便是无边无尽的寒意吞噬了她。
池水从鼻腔中灌入,她的耳畔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手臂在水面徒劳地扑腾几下,最後渐渐沉没了下去。
平静的池面落梅静卧,枯荷仍旧挺立着身姿。
前院宴会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贵女们便陆陆续续分散开来,自行到後院赏花。
这场美名其曰为赏花的相亲宴,主角们终于到场。
太子殿下惊叹美景之馀诗兴大发,当即就地开办诗会邀衆人赏景吟诗。
二殿下从旁应和,畅谈起自身行游见闻。
其馀适龄的公子们也在各自相看合适的女郎,唯有三殿下迟迟不见踪迹。
东宫太子妃早已尘埃落定,二皇子醉心行游闲散度日,衆人心心念念的最多的便是三皇子陆鸿晏的正妻之位。
当今陛下自三皇子诞生之时便格外重视和疼爱,加之生母是地位尊贵的宜贵妃,朝堂内外支持陆鸿晏的势力不可小觑。
何况他今日在早朝上又领了圣旨,得到陛下殊荣获封鸿胪寺少卿,足以见其受信重与偏爱。
如此而言,陆鸿晏更成了未来帝王炙手可热的人选。
若谁能入得了这位殿下的眼,那麽她的前途将会不可限量。
然而太子诗会已经作了好几轮,也未见得陆鸿晏的踪迹。
不少贵女们等待得焦急万分,有的甚至独自在後院闲逛起来,盼望着时来运转,能够偶遇上三殿下。
灵燕也是急得火烧眉毛,好不容易寻到陈公子,可沈令仪却不知去向,叫陈公子苦等一场。
她寻思着,回府後好好向夫人告一状,让这个不听话的二小姐长长记性。
一转头,灵燕却见有人慌慌张张地从後院跑出来。
那小宫女一边小跑着,一边嘴里还喊着什麽话。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近,灵燕才终于听清她说的是什麽。
“沈二小姐失足落水了!三殿下跳水救人!二人现下都还昏迷不醒!”
“你说什麽?三皇兄怎麽了?”柔嘉公主闻言,手抖地摔碎了茶碗,“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原本热闹的赏花诗会霎时冷寂一片。
报信的宫女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回禀公主殿下,後院侍卫传话说三殿下见到沈二小姐落水後,立即跳水救人。奈何三殿下不通水性,等到侍卫将其救起时,二人都因落水过久昏迷不醒。”
“怎会如此?还不传唤太医入公主府!”
太子勃然大怒,满脸写着对亲兄弟的担忧之情,着急地来回踱步。
二殿下的神情倒显得十分诧异,须臾便恨铁不成钢地开口:“这简直是胡闹啊!难道三弟是想英雄救美不成?可他自己分明是不通水性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整个公主府乱作一团。
裴文礼含笑着观看完这场闹剧,从偏僻的小路快步离开。
那个先前被他视若珍宝的白玉盒敞开着口,里面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
所谓的内锁根本是子虚乌有。
帮殿下钓出了青院残留的小鱼,顺道还拉了三皇子下水,裴文礼心中愉悦至极。
他点火将白玉盒焚烧干净,火焰熄後,地上只馀一捧残灰。
白玉盒,白玉盒,能被火烧干净的,岂会是玉盒?
沈二小姐,你到底是看走了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