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
她怎会如此粗心大意,竟然刚愎自用地认为,鼠疫之局单单只想困住沈静姝一人。
甚至自己还为此,毫无意义地悲春伤秋几时。
沈令仪感到好笑,鼠毒调配皆出自陆鸿晏之手,那麽探究事情的源头简直易如反掌。
“原来你说的不要惧怕,是这个意思啊。”她意味深长地调侃道,并无诘责,多是戏谑自嘲。
“并非如此。”
陆鸿晏摇摇头,桌面底下将沈令仪的手掌握得更紧,同她十指相扣。
“此局虽然眼见着胜算极大,可到底是在赌太子夫妻的情分深浅。并无十足的把握,便无意义提前宣扬。”
“表面是一石二鸟,实则更是一石三鸟吧。”
黎医女继续抽丝剥茧叙述起来:“你分明知晓东宫出事,最得意的莫过于暗中监察的二皇子。”
“知晓又如何,弱肉强食,乃生存之道。”
陆鸿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释放出极致的压迫感:“那麽师父为何又投效二皇子,还百经周折前往东宫帮其治病呢?”
“那又如何呢?”黎医女模仿着他轻佻的语气,“我也从来都未曾许诺过,要为宸王府效劳尽忠的呀。”
她随即没心没肺的轻笑起来,浅棕色的眼眸里却寻觅不到一丝喜悦。
“皇子们齐齐落马的场面,一定是很漂亮的,他定然会气急攻心丶呕血而亡的吧。”
“经过这麽多年,你依旧是恨毒了他。”陆鸿晏的话语非常之笃定。
“仇恨随着时间推移,只会愈发浓烈。”
黎医女轻笑声止住:“自从假死脱身,我人生唯一的盼头就是报复的他生不如死。”
在场之人心底都明明白白,话语里代指的那个“他”,指的就是龙椅之上那位薄情寡义的尊贵帝王。
沈令仪忽而插话道:“假使有一天,师父和陆潜的立场也发生冲突了呢?”
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黎医女,话语用词之巧妙,刻意强调了亲昵的“师父”称谓。
黎医女斩钉截铁:“自然是以我为重。”
意料之中的答复,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掌握得更紧,面庞仍然都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
好似冥冥之中已然顺着指尖交换心声,即使是师徒关系也不可尽信,利益之前都须得保留些底牌。
黎医女索性无视他们暗戳戳的纠缠,仰头将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原本我无意过早暴露身份。”
“奈何事出有因,设局还需多方相助。”她忿忿不平地抱怨起来,“京都本有个情报网叫做青院,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
两人默契地点点头,期待後文所述。
“我到底是晚来一步,等我顺藤摸瓜查到其蛛丝马迹时,青院忽而迸发爆炸坍塌,往後彻底销声匿迹。”
沈令仪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侧:“如此说来,确实也挺遗憾的。”
“缘分使然,不可强求。”
陆鸿晏挑眉,模棱两可地给出答复,旋即回避似的转头望向黎医女:“师父想找青院做甚?”
黎医女察觉到周遭弥漫着微妙的气氛,却摸不清楚到底所谓何事,自顾自地说道:“散布谣言,扰乱局势,自有狗急跳墙者露出马脚。”
语调诡异的向上挑起,流露出俏皮的意味,与她沧桑沙哑的嗓音很是违和。
沈令仪将手掌抽回,托着下颚歪头:“散布谣言,散布谁的谣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