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
直到隔间的锁扣落好,沈令仪才倚靠着门背微微叹息。
名单之人可谓芸芸百态,青院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人心尽散。
徐桥月询问:“倘若竭力劝阻可否将人留下?”
沈令仪坚定摇头:“万事有一便有二,你无法留下真心想要离开的人。”
况且无论遣散者是否心存情谊,她都不敢用泄露青院秘闻的风险去赌。
斩草就要除根,就算是人也一样。
徐桥月闻言神情抑郁,落寞地坐靠在软垫之上。
软榻里结块的棉花年月久远,还是公子在世时所赠予她的,缓和她练武时青青紫紫的酸痛。
如今,它却化作睹物思人的代表。
徐桥月对公子的心意几乎人尽皆知,她清楚公子将沈令仪视作亲妹妹,却也恼怒为何自己也无法越过亲妹妹的界限。
那些尚未来得及问出口的话语,随着胆怯怕被拒绝的真心,永远无法再倾诉给思念之人。
徐桥月的目光苍凉遥远:“就按照你的想法吧。”
“我会尽我所能去做的。”
说罢,沈令仪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她。
良久,徐桥月方仰起头颅,直视着她担忧的双眸:“明日我便找机会宣布遣散之事。”
沈令仪微微颔首,安慰般地抱住她。
徐桥月试图邀请她就此安歇,沈令仪转眸望着隔间里随处可见的爬虫,霎时便又浮现起一阵恶寒。
“时辰不早了,我明日再过来罢。”
徐桥月挥挥手任由她去,同时嫌弃地说道:“不愿睡我这,就在外边自己寻个满意的地方。”
沈令仪讪笑两声,足下生风般逃也似的离开。
仁心医馆的地底几乎被挖穿,周围四通八达地修着诸多通道,能够从不同方向通向外界。
沈令仪随意选择了条路,经历过长长的黑暗後,淡淡的月色让视线豁然开朗。
寂静的夜色里,街头巷尾的百姓皆沉沉坠梦,时隐时现的繁星遍布天际。
气候回暖,夜里无需棉被也能将就凑合。
沈令仪漫步片刻,依靠着巨树躯干便要准备歇息。
耳畔只剩风响,混乱的思绪令她无比清醒。
挣扎许久後,沈令仪不得不烦躁地睁开眼睛,却见头顶繁茂的枝叶里垂落下一角衣摆。
她当即吓得起身後退,站在远处仰望。
沈令仪起身之时,慌乱地踩断了好几根枯枝,吵醒了浅寐的陆鸿晏。
他动作干净利落,从高处树枝上稳稳地跳下来,与沈令仪面对面而立。
陆鸿晏没想到,深夜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他仔细端详起眼前之人,这位他有所耳闻却首次相见的青院“小姐”。
浅淡的月光让世界变得朦胧,银色面具露出的一双美眸里,流露出尖锐的疏离与警惕。
沈令仪同样也在打量着他,熟悉与陌生交织着浮现在她心中。
陆鸿晏打破寂静,率先试探出言:“小姐怎会在此处?”
沈令仪不答,反而干脆利落地往前迈步,擡手扯掉他的面具。
汪泓承,名单上重点标记过的危险人物。
望着他粗犷而熟悉的脸颊,沈令仪心中疑惑加深,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面具。
她计上心头,旋即对着陆鸿晏装模作样地比划手势,似乎在用手语命令着何事。
陆鸿晏失语片刻,顿生些许懊恼:“小姐恕罪,属下不懂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