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
“需要我背你吗?”
何景山看着身边一瘸一拐的人,没来由觉得有点好笑。馀岛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脸颊一片苍白。
昏黄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在初春的风中摇曳。
在陌生人面前,馀岛也懒得装什麽坚强了。他脚踝疼的厉害,听见何景山这话索性停下,一副那就谢谢您的架势。
他忍痛爬上了何景山弯着的背,小声又沙哑的说了声谢谢。
何景山的背脊比想象中宽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度。
背上人轻飘飘的,何景山悄悄掂了下,感觉还没自己一半重:“那群人,为什麽找你麻烦?”
馀岛喜欢逞强,听见这个问题有点不想回答。抿抿嘴,转移了话题:
“你是何砚的弟弟吗?”
他回想着刚刚何砚和江逾白叫的名字,有点犹豫,声如蚊蚋细细喊道:“何景山?”
这声呼唤像是羽毛轻轻挠过耳畔。
“诶!”这一声名喊得何景山耳朵都有点热,他笑着应了一声,把馀岛往上面擡了擡,走的更稳了一些。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回答。我算是吧,不过我是私生子。”
说完他又自嘲的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明显。
“所以何砚不喜欢我。”
“哦。”馀岛声音有点闷,听不出来在想什麽,半晌才又说出一句,“对不起。”
何景山倒是无所谓的应了两声。
两个人走在无人的夜路上。初春的风声猎猎,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找我麻烦是因为我是同性恋。”
馀岛的声音很小,但说出口却没有半分的犹豫。
他一开始其实不想说,但是何景山的背很温暖。在母亲去世以後,他记事以来,他就没有这种可以靠在别人身上的温情时刻。
如果何景山心肠没那麽好,他也认了。
但是馀岛闭着眼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何景山鄙视或者是意外的话语。
他有些犹豫的睁开眼,就听见何景山笑着说:
“那完了,那我今天晚上英雄救美,你岂不是要爱上我了。”
他的语气轻松,就像是在说一句稀松平常的玩笑。
“看来咱俩都是各有各的惨的小可怜。”
身後人突然没声了,过了一会,何景山感觉肩头一热,有液体浸湿了他衣服。他头也没回:
“别哭啊,哪疼了?这大半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算了,不许哭出声啊。一直憋着也挺难受的。今天小爷就大发善心让你发泄一下。”
夜晚没有星星,寂静一片,他们就像两头小兽,彼此舔舐着伤口。
而与此同时,刚刚到家口的江逾白怒气冲冲推开了家里的门。
“妈!我爸呢!我有事找他说!”
周轻玉敷着面膜走出房间,指了指书房,并且疑惑地瞥了一眼儿子。
今天这父子俩怎麽一个比一个火大。
江逾白刚刚打开书房的门,就听见他爹怒不可遏的声音。
“什麽叫‘这是精神病’?这位家长你搞搞清楚,这个孩子和你家孩子一样都是在学校学习的学生,怎麽就成精神病了?!”
江年旺此刻感觉自己高血压都要被气出来了。他用手扯松了胸口的领带,企图喘口气。
“同性恋怎麽就精神病了??我们国家哪条精神病条例规定了同性恋是精神病???”
“您在这样无理取闹,那麻烦你把你家孩子转走吧,我们校方是不会无缘无故开除任何一个学生的。”
说完“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用方言小声骂了句:“你才是精神病吧。”
在一旁旁听全程的江逾白当然明白他爸电话里说的是什麽事,在看见了他爸的态度之後,他心里更有了点底气。
“爸,我今晚也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江逾白上前一步,一五一十把学校论坛丶食堂和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全跟他说了。
江年旺的脸色也是愈发的凝重。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他点点头:“这些事情确实需要严肃处理,你先回去睡觉,我明天跟各年级主任开会商量一下。”
就是因为在青少年阶段,大家没有得到正确的性教育,才会导致现在社会对于同性恋的偏见这麽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