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坐在门外的阶上,似乎睡着了。
关月小心地在他身边坐好,趴在自己膝盖上看着他。他一直很浅眠,在她推门时就该醒了。
她其实也好累,只是睡不着。
“醒了?”她轻声说,“那边还有空着的屋子,去睡一会儿。”
“不了,还得赶回去。”温朝轻叹,“我担心斐渊。”
关月点点头,似乎想说什麽,最终只是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
“明天再走吧。”她说,“好好睡一觉,近来辛苦你了。”
连日的积攒的疲惫潮水一般涌,关月轻轻靠在他肩上,眼睛有点红。她已经忍了很久,不知为何,忽然忍不住了。
微风柔和地拂过她的发梢,有点痒。
“……你们定过亲?”
她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关月立刻坐起来:“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不许翻旧账!”
“只是临行前魏将军提了。”温朝说,“你慌什麽?”
“你这人真奇怪。”关月看了他好一会儿,“当初丶当初还是你陪我去见的褚伯父!当时没怎麽,这会儿你那醋坛子摁不住了!”
“当时——算了。”
“当时怎麽?”
……当时他还没起什麽贼心。
关月低头笑了,眼泪却一起流下来。她侧身抹掉泪珠:“还是要替十四多谢你,若是漪澜不来,我也不知该怎麽办了。”
“夭夭。”
“嗯?”
她擡头,恍惚间觉得他眼睛里柔和得像盛着月色。
“以後做什麽事,要给自己留好退路。”
她心虚地喃喃:“……不是给你留信了麽?怎麽没退路?”
温朝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哎呀知道了!”关月清清嗓子,学他道,“那我们要在青州耽搁了呢?要是你那随手写的鬼画符一般的字认不出呢?万一没看见呢?”
她长长叹了口气:“……当哥哥的都这样吗?”
“那倒不会。”温朝坦然,“别人的母亲还是很细心的。”
关月啧了声:“这话改日我学给郡主听。”
—
傍晚时分。
叶漪澜长舒一口气,嘱咐十四道:“一会儿喂他喝药。”
关月怕吵他,将叶漪澜拉到屋外:“好点了吗?”
“哪儿那麽容易呀。”叶漪澜小声说,“我尽力了,剩下的看他造化吧。这边交给我,你回去送送老侯爷吧。”
“嗯。”关月应声,“快去睡吧,十四也连日辛苦,今晚我看着。”
叶漪澜点头:“有些发热无妨,但若是夜里高热,立刻来叫我。”
今天夜里格外安静,连虫鸣声都不大有。
他们从小就认识,从前他生病也不忘同她说笑,还曾经染着风寒陪她爬上屋顶看星星。
她从没见过他这麽安静的样子。
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一声闷哼。
关月连忙探他额头,却正与一双涣散的眼睛对上。她还没开口,听见一声轻语散在夜风中——
“夭夭,我好难受。”
“我知道。”关月温声说,“快睡吧,睡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