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应忱感受到她强烈的抗拒,稍微擡开唇,手掌移到她脸侧,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开口似安抚,又似乞求:
“珍珍,我只是……想要你回来。”
叶其珍头向旁侧一偏,离开他的手掌。
秦应忱僵了一瞬,缓缓收回手来,垂手站直,竟似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女朋友呢?”她没在看他,咬牙念出那个名字,“纪嫣彤呢?”
“是假的,”秦应忱答得毫不犹疑,“纪家跟安家走得近,我拿她当挡箭牌,只是为了让秦英朗他们对我松下防备。”
“只是?”叶其珍缓缓重复,忽然擡眼直视着他,眸光清冷。
“那对珍珠耳环是你买的,就算维保也不该打我的电话,偏偏是国贸商城丶偏偏是那家店丶偏偏在我去的那个时问丶偏偏带上我最厌恶的人让我撞见——”
“秦应忱,你多用心良苦。”
她双手已紧攥成拳,眸底湿润,字字切齿:
“你跟她或许是假的,但你利用我,罪证确凿!”
秦应忱眼露痛色,两手撑在厨房流理台面上,凌乱微垂的额发尽显颓唐,“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叶其珍毫不留情打断他,“你机关算尽,费尽心机让我恨你,就是为了让我去举报瀚金,可你不知道,我在去举报之前就知道了瀚金不是你的项目!”
“可我还是去了,”她忽地笑了,笑得堪称凄艳,“你猜,是为什麽呢?”
为什麽呢?还能为什麽呢?
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爱。
爱到甘愿做你的棋子丶做你的刀。这辈子,赌上一切,成全你这一回。
“秦总亲手铸造的兵刃,用起来可还满意吗?”
秦应忱心中大恸,眼底几乎猩红,他擡手握住她两个肩膀,却不敢丝毫用力,像生怕碰碎了她。
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声音近有哽意:
“我知道,我的珍珍宝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姑娘。你对我的这些指控,我全都认下了……”
是他有罪,妄图用恨绑架她丶操控她,却低估了她的聪慧,低估了她对他的爱。
叶其珍却摇了摇头,继续冷静开口:
“其实就算我不去举报,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对不对?你精心布下的局,每一步棋都不会错。”
“可你希望由我来做这件事,为什麽呢?”
她眸中浮起浓重的丶却说不清是喜是悲的情绪:
“因为这是你要我递给资监会的投名状,是帮我拿到录用的关键利器,是你送给我的大好前程。”
叶其珍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
“甚至,你不惜搬出我最恨的人来逼我提离婚,也是因为我入职需要背景审查,而你不知道斗到最後身陷囹圄的是他们还是你——”
“你怕连累了我。”
“因为我爱你。”
叶其珍陡然擡眼,看向突然出声的人。
愣怔得,像是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麽。
秦应忱缓缓地捧住她的脸,像是怕惊到了她,再挣扎躲开。
“我爱你,珍珍,”他哑着声,一遍遍重复,“我爱你。”
叶其珍却忽然红了眼睛,像所有压抑的情绪都有了承接的倾泻口,骤然爆发开来:
“可是我恨你!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我宁愿还在这京城的哪个角落里浑噩度日茍且偷生,也不想遇到你,被你在这心里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剜了一刀又一刀!”
“你怎麽好意思现在说爱我!你怎麽敢!”她几乎喊哑了嗓子,“你没有心,就以为我也和你一样,都没有心吗!”
他突然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任她不管不顾地踢打。
空气里愈浓的血腥味中,压下一声声闷哼。
叶其珍心脏却痛得,徒留口鼻通畅,却几乎无法呼吸。
如此珍而重之抱着她的男人,利用了她,却也将她托举到了最高的平台,走上了最好的路。
所有的阴谋都是真的,所有的算计都是真的,但是最痛苦的是,所有的爱也是真的。
这场荒唐的婚姻终局,他留给她的,是光明坦顺的馀生。
“珍珍,”他哽咽的声音响在她耳後,“我是真的爱你。”
叶其珍闭上眼睛,忽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