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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药王谷的晨光透过枝叶洒在石桌上，楚易寒正低头为庄茉柔涂抹药膏。微凉的膏体在指尖化开，他动作轻柔地拂过她脸颊那道曾经狰狞的疤痕，如今早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极浅的印记，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已经好了。”庄茉柔笑着擡手想挡，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

“再涂几日巩固。”楚易寒的指尖在她脸颊流连，眼神专注而温柔，“以後再也不会留疤了。”

庄茉柔望着他认真的侧脸，记忆里那个怕打雷的小男孩，早已长成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模样。她轻轻挣开他的手，拿起桌上的水壶递给他：“阿寒，我们说说分开後的事吧。”

楚易寒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在她身边坐下：“你先说。”

“我被锁在相府後，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庄茉柔望着远处的药田，声音轻得像风，“後来兄长顶替了父亲的身份，对我严厉却也护着我。他总催我入宫，我起初死也不肯，觉得那是牢笼。”

她转头看向楚易寒，眼底带着释然的笑意：“直到後来才明白，那是他的良苦用心。他知道父亲罪孽深重，早晚会东窗事发。让我入宫，既能借新帝的势保我周全——毕竟父亲曾是辅佐他登基的‘功臣’，又能在我离开後放火烧了相府，让庄锦程彻底遗臭万年，报母亲的血海深仇。”

“只是没想到，玉儿会替我入宫。”提起庄玉，她眼底闪过一丝暖意，“或许这就是宿命吧，兜兜转转，我终究还是逃出来了，来到了这里。”

楚易寒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壶边缘。阳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眼底的阴翳映得格外清晰。

“该你说了。”庄茉柔轻声催促，目光带着好奇与心疼。

楚易寒的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了几下，才缓缓开口：“我被赶出相府那天，下着大雨。”他的声音很沉，像浸了水的石头，“他们把我丢在乱葬岗附近，我爬起来想回去找你，可怎麽走都找不到回相府的路，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冷得刺骨。”

庄茉柔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有个女人朝我伸出手。”楚易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长得很美，笑起来却像淬了毒，她说‘我教你杀人好不好？学会了，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他没有细说在暗夜阁的经历，那些血腥的训练丶冰冷的任务丶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都被他轻轻带过。但庄茉柔能想象出那有多残酷，能让一个怕打雷的孩子变成如今身手狠绝的杀手，他究竟经历了多少痛苦。

她看着他紧握成拳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忙用自己的手轻轻包裹住他的拳头，声音哽咽：“对不起，阿寒，是我把你弄丢了。”如果当年她能再坚持一点，如果她没有被锁起来，是不是他就不用吃那麽多苦？

楚易寒却猛地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紧紧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更有不容错辨的坚定：“从那刻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决心：“只有成为强者，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庄茉柔撞进他灼热的目光里，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楚易寒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转而用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庄儿，我向你承诺，从今往後，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再也不会让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无论是谁，敢伤害你，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眼神里的热切与深情几乎要将她融化。药王谷的风带着药草的清香拂过，吹起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庄茉柔望着他认真的眉眼，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点了点头，泪水却忍不住滑落。

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这些年的痛苦挣扎，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归宿。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用最残酷的方式长大了，却始终没有忘记当年的承诺。

阳光正好，药田青翠，远处溪水潺潺。两人相视而坐，紧握的双手仿佛握住了跨越岁月的羁绊，也握住了彼此的未来。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份承诺的背後，是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暗夜阁的追杀丶兄长的秘密丶尚未揭开的真相，都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但此刻，他们心中只有彼此，和那份失而复得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