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彧找到了孟贻君的家,一如既往的高档,江景大平层,孟贻君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这比他们之前住得还要好,怪不得把那套房子给卖了。
“卖了?御景杉这麽好的房子卖它干嘛?”代盛华奇怪地问道,这事儿他是听孙继英说的。
孟贻君:“正好有个好价钱,我又没孩子,用不着。”
孟贻君回家拿东西的时候碰见代盛华,俩人在小区门口顺便聊了几句。
代盛华:“说的什麽话,早晚得有。”
孟贻君随意应和着,“最好是带着一大笔钱来给我当儿子。”
代盛华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周彧那小鬼头回来了,你知道吧,改天咱们仨喝酒庆祝一下,记得给老师带瓶好酒,我拿好烟跟你换。”
周彧是代盛华的骄傲,他一把年纪桃李满天下,但是唯独特别喜欢周彧。
这是隔了五年,孟贻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有些恍惚,脑子里却怎麽都想不起他的模样,也想不起他的表情,可能时间太久了。
可当周彧站在他面前,那张因为成熟而带着攻击性的脸不再年少,他感觉有点儿眼熟,却又无比陌生。
空气沉闷,天在下雨。
这个人没有笑,站在单元楼门口,眼神阴鸷,整个人被低气压缠绕,但看到他的一瞬间眼里似乎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同此刻的天气,一场即将来临发烫的暴雨,孟贻君恍惚了,盯着这人看了半天,脑子里尘封的记忆才被撕扯开,这个人……是……周彧吗……
他长成大人了啊。
他恨他吗?
恨与不恨之间他更多选择了遗忘,他不想记住那些痛苦的事情,他不想记得周彧。
孟贻君选择无视他,从他身边走过去,在电梯口等电梯下来。
“孟贻君。”周彧的嗓子沙沙的,他叫了孟贻君。
几年没听到的声线再次传入耳中,孟贻君整个身子顿在那,大脑像是麻痹了一般,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放口袋里感觉有点奇怪,垂下来吗?又感觉不太舒服,思来想去掏出手机,随便翻着。
但是无论怎样,他希望周彧不再叫他的名字,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永远都不要。
孟贻君受不了周彧在他身边,即使隔着几米远,他仍是觉得喘不过气,痛苦的回忆侵袭大脑,周彧乖小孩的模样逐渐和刚刚视线里的那人重叠,他不要这样的周彧,他不要,别把之前的周彧挤走,他宁愿记忆里都是那个在演戏的周彧。
这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周彧,跟陌生人没有区别,只是那个声音每次传来,他都觉得自己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周彧为什麽如今能理直气壮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明白,也不想问。
孟贻君这样想着手不自觉地发颤,关上手机,专心等电梯。
电梯来了,周彧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进去,“我在跟你说话。”
孟贻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没有一秒钟的停顿,半晌後出声,“有事吗?”
周彧无数次幻想过他再次见到孟贻君的样子,孟贻君还是那副西装革履的高傲姿态,会出言讽刺他,会瞧不起他。
可他没想到孟贻君容貌没什麽变化,身形却清瘦许多,打扮普通,穿着圆领毛衣,撑着一把雨伞,在雨中一瘸一拐地走着,手里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酸奶。身上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劲儿消失不见了,神情不耐烦像是有什麽烦心事,遮盖住眼底的精明,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有事吗?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他腿怎麽了?这几年发生了什麽?
周彧一见他,胸口发烫,莫名的感觉冲上来,迫不及待爱他的念头在叫嚣,看不见他的时候回忆里在爱他,在恨他,可一见到他,那一丁点恨的念头宛如过眼云烟,他想抓都抓不住,他想问孟贻君还能不能再爱他一次。
周彧:“有。”他想回家。
孟贻君没再说话,他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