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贻君看他没说话,心仿佛被万斤石压着,好好的一块肉,被碾成碎末,“我当初和你在一起之後,我没有再和别人在一起过。”孟贻君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麽多年,从头到尾,我只有你一个人,赵明瑄是蚊子派过来给我送东西的,你可以对我放心点,我……没那麽脏。”
周彧没来得及细想,孟贻君的声音接续传来。
“你的车我没卖,衣服鞋子都还留着,我什麽也没扔,找个时间,我们……去拿回家。”
空气静默,周彧停止了呼吸,这些话如滚烫的岩浆把他的怀疑彻底摧毁。
这麽多年,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
只有他一个……
孟贻君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他感觉到了孟贻君从未表达出的汹涌的感情,他们像回到从前,不,比从前还要喜欢他,
孟贻君所有的爱都藏在这里面,那个字他羞于说出口,他那些东西原本想一辈子放在那,等哪天心情好了再告诉周彧,等他想拿出来的时候再拿出来。
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等不了,没有那麽多相爱的时光忍心去错过,他不能再失去周彧了。
他没死,老天让他活着,真好,他还能再看见周彧。
“你没卖!”
周彧惊呼,突然的惊喜要把他砸晕,那些都还留着,他们的家还在。
孟贻君接着问,似乎有急事,“你下个月有空吗?”
周彧以为孟贻君要去哪儿,想了一下自己的课表。
“我课表上周五没课,连着周末有三天,要去哪儿吗?”
孟贻君:“去我家。”
周彧刚把车开到孟贻君公司楼下,听见这话,猛地来了个急刹车。
周彧:“啊……去你家干什麽?……有什麽事情吗?”
孟贻君:“见爸妈,吃完饭带你去领证。”
周彧眼眶通红,激动地说不出一个字儿。
孟贻君皱着眉头看他,“爱领不领。”
周彧紧张地摩挲着方向盘,嘴唇哆哆嗦嗦地问:“哥……你没在跟我开玩笑?”
孟贻君沉默了一下,“嗯,我爱你。”
周彧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心脏被攥紧,难以言说的痛痛麻麻的感觉流遍全身,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他的手似乎在颤抖,孟贻君说的不是喜欢,是爱,孟贻君在说爱他。
他一直以为自己走在薄薄的冰面,等着孟贻君一声令下他就跌入湖底,让水灌满他的鼻子嘴巴耳朵,让他没法活,他差点以为死了都听不见这句话,看着孟贻君满眼不可置信,眼泪比语言先冲出来,他不敢相信,盯着孟贻君,祈求他再说一遍给他听。
“你……说什麽?”
孟贻君看他一脸没出息的样子,自己鼻腔发酸,不敢眨眼睛,生怕他也狼狈地掉眼泪,擡手摸摸他的脸,真是小家子气,哭什麽,凑上去亲亲他,用脸颊把他的眼泪抹去,“我说我爱你,我要跟你结婚。”
所以不曾相见的这些年,他们只是停止奔向对方的脚步,却没压住爱在体内失控,孟贻君爱的没有比他少。周彧激动地擦擦眼泪,连忙点头,“好,好,我去你家吃饭……你爸妈要打我,你得帮我。”
孟贻君破涕为笑,点点头,“嗯,我先去上班。”
他今天得抽空先回趟家,把周彧当年留下的那枚戒指拿过来,结婚没婚戒怎麽行,他要不要再给周彧准备点彩礼,要不然对不起他带来的几千万的嫁妆,这他也要比,而且不能输。
孟贻君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後面的车门声。
孟贻君:“怎麽了?”
周彧扑上来把他紧紧抱住,“你等一下再上班,我哭一会,你哄哄我。”
孟贻君拍拍他的背安抚着,周彧本身体型比他大一号,如果是个宝宝他还能抱起来哄一下,他这怎麽哄。
“得了,你别矫情了。”
周彧不要脸面,大庭广衆之下抱着个男人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他想把酸楚哭尽,眼泪蹭到孟贻君的耳朵上,脸颊上,又顺着围巾和脖颈间的缝滑到他的衬衫领口,被搞得湿答答。
周彧心里好受多了,他这也算是喜极而泣,站在孟贻君面前低头看着他,说道:
“我妈去世前跟我说有什麽愿望就跟她说,她说她在天上保佑我,我就许了一个愿望,我说我想成为一个自由的人,我从前以为自由是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读任何想读的书,後来才知道,内心不痛苦的地方才是自由,我爱你我才能自由。”
孟贻君的眼泪无声滑落,笑看着他,“恭喜你。”
他们终于毫无顾忌地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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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孟贻君去上海前的那个夜里,周彧偷偷跪在孟贻君床边,埋在他手边哭,自言自语问他们能不能回到过去,孟贻君醒了,他当时就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果然第二天他就打了那个电话。
他当时脑子里在想什麽,他现在仍记得一清二楚,他想说,不用回到过去了,他有预感,在未来,他会一定比之前更爱他。
不爱周彧这件事,竟然比死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