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龚毅在将军府最信任的臂膀,负责传递命令丶记录数据丶甚至参与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实验”。
龚振听着儿子的分析,看着校场上明显提升了效率的阵型,心中震动不小。这绝非纸上谈兵!
他深知战场瞬息万变,一点点的效率提升,可能就关乎一群儿郎的性命。
“嗯,有些道理。”
他沉声道,“兵械司新到了一批弩机,据说机括有些滞涩,射程不稳。你既有此巧思,明日随为父去看看,能否找出症结。”
“是,父亲!”龚毅心头一跳,面上却依旧沉稳。
兵械司!
他终于接触到了军务中更核心的领域!
改良阵型只是敲门砖,弩机这种技术装备,才是他前世科技知识最能发挥所长的地方!
这无疑是他积累实力丶获取父亲更深信任的关键一步。
机会!
改良弩机是第一步。
他脑中瞬间闪过前世关于材料力学丶机械原理的知识碎片。
他需要阿年去通知他秘密网络中的“小铁匠”(一个在铁匠铺偷师丶有天赋的少年),准备一些简易的测量工具和可能用到的替代材料。
同时,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掩护——在检修弩机的名义下,他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将军府武备的储备丶质量和生産流程,为未来可能的“自保”甚至“布局”积累至关重要的数据。
秦大夫的验毒结果如同惊雷,炸响在靖北王陈戍的书房。
“王爷!”
秦大夫面色惨白,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那碗燕窝羹的残渣和一份详细的验毒文书,
“此羹中混入了极其微量的‘千机引’!此毒无色无味,性极阴寒,短期少量服用,只会令人精神倦怠,气血渐亏,状若体虚风寒。
但若长期服用……不出半年,必会心脉枯竭而亡!下毒之人……心思歹毒,是要……是要王妃娘娘的命啊!”最後一句,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砰!”陈戍一掌拍在紫檀书案上,坚硬的桌面竟被拍出一道裂痕!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後怕!柳氏,他的王妃,他虽谈不上情深似海,但也是敬重的发妻,更是维系他与某些江南士族纽带的关键人物!竟有人敢在他的王府,对他的王妃下如此阴毒之手?!
“查!给本王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後之人挖出来!”陈戍的咆哮震得书房梁柱都在颤抖。
早已等候在外的陈雪,适时地“闻讯赶来”,小脸苍白,眼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双手呈上另一份厚厚的卷宗。
“父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女儿……女儿得知母亲身体不适,心中忧惧,便……便自作主张,私下请绸缎庄的刘掌柜,动用了一些……一些自己的体己银子,顺着那送羹的丫鬟查了查……这是女儿查到的所有证据!
请父王为母亲做主!”
她将卷宗高高举起,里面详细记录了彩屏与王嬷嬷的异常往来丶王嬷嬷儿子赌债的异常清偿(源头直指李姨娘一个远房表亲名下的钱庄户头)丶甚至还有李姨娘院中近期频繁购买一些特殊药材(与千机引辅料相关)的记录!条条铁证,环环相扣!
陈戍一把抓过卷宗,越看脸色越沉,最後已是黑如锅底。他猛地擡头,看向跪在地上丶身形单薄却眼神倔强的女儿。
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悲伤,但更有一种洞悉一切後的冷静与决绝!
这真的是他那个只知道写字画画丶偶尔撒撒娇的十岁女儿吗?这份心机,这份手段,这份在母亲遇险时爆发出的狠厉与缜密……简直让他心惊!
“雪儿……”陈戍的声音复杂难辨,有震惊,有审视,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父王!”陈雪重重叩首,额头触地,
“女儿僭越,擅自探查,甘受责罚!但母亲危在旦夕,女儿……女儿实在无法坐视!求父王明鉴,严惩恶徒,还母亲一个公道!”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将“孝心”与“护母心切”的大旗高高举起,堵住了陈戍任何可能的苛责。
陈戍沉默良久,书房内死寂一片。他看着女儿倔强的背影,又看看手中那厚实的丶足以将李姨娘钉死的罪证卷宗。最终,他长长地丶带着一丝疲惫地叹了口气。
“你……做得很好。”他声音低沉,“起来吧。”
李姨娘与其子陈烁被雷霆处置。李姨娘被褫夺一切封号,灌下哑药,打入王府最阴冷偏僻的佛堂,终身囚禁。
陈烁虽未直接参与,但因生母之罪,被剥夺了世子候选资格,打发到最偏远苦寒的田庄“思过”。
王嬷嬷被杖毙,彩屏及一干相关人等尽数发卖。靖北王府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清洗。
尘埃落定後,陈戍单独召见了陈雪。
“雪儿,”陈戍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的女儿,眼神复杂,“此次……你立了大功,护住了你母亲。说吧,想要什麽赏赐?”
陈雪垂眸,恭敬道:“女儿身为郡主,护佑母亲乃天经地义,不敢求赏。只是……”
她擡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此次风波,虽恶徒伏诛,但王府内务管理之疏漏,亦暴露无遗。
母亲受此惊吓,心力交瘁,恐难再如从前般操劳。女儿不才,愿为父王分忧,替母亲暂管……城西的‘青禾庄’与‘栖霞庄’两处田庄庶务,一则让母亲安心静养,二则……女儿也想借此历练,不负父王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