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临渊城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困住的却是慕容恪引以为傲的十五万大军。
盛夏的烈日炙烤着空寂的街道,蒸腾起令人窒息的热浪。
曾经喧嚣的通海市,如今商铺紧闭,货架蒙尘,只有巡逻的北燕铁骑沉重的马蹄踏过石板路,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回响。
城墙上,北燕的玄色龙旗无精打采地垂着,守城的士兵躲在箭楼的阴影里,盔甲下汗如雨下,眼神疲惫而烦躁。
吴王宫(现为慕容恪行辕)正殿内,阴凉也驱不散弥漫的焦灼。
慕容恪斜倚在原本属于陈雪(揽星)的主位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扶手,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下方,几个将领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又断了?”
慕容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
负责粮道的将领拓跋雄(饮马湖幸存的万夫长)脸色惨白,额角冷汗涔涔:
“回……回禀陛下!昨夜从‘黑风峪’来的运粮队……在‘落鹰涧’遭遇埋伏!五千石粟米……尽数被焚!押运的五百弟兄……全军……全军覆没……”
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下去。
“第几支了?”
慕容恪问得轻描淡写。
“第……第七支了……”
旁边一个幕僚小声补充。
“入夏以来,从北边各条路过来的粮队,十支有九支被劫被烧。
如今……如今军中存粮,仅够……仅够十日之用……”
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慕容恪指尖敲击扶手的哒哒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废物。”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让拓跋雄如遭雷击,噗通跪倒在地。
“均安寨的耗子们!”
另一个脾气火爆的将领忍不住低吼。
“不敢正面交锋,只会在山林里钻来钻去!陛下,给末将三万精兵,定将那些耗子搜出来碾碎!”
“碾碎?”
慕容恪终于擡眼,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你知道他们在哪片山?
哪条沟?
这临渊城方圆数百里,山连着山,沟套着沟。
陈星和龚毅,就是这山里的鬼。
你三万大军进去,是去送粮,还是去送命?”
他站起身,踱到巨大的北境地图前,指尖划过那些代表山峦的墨绿色褶皱:
“坚壁清野,断我粮道。
游击袭扰,疲我士卒。
毒虫疫病,耗我元气。好一个‘四面皆敌’。”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像是欣赏,又像是更深的忌惮。
“他们在等,等我们粮尽,等我们军心溃散,等我们自乱阵脚。”
“陛下!”
拓跋雄擡起头,眼中布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