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悍将,均安寨的脊梁,在缺医少药丶痛失手足的悲愤中,含恨而终。
“老凌——!”
孙妙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扑倒在凌九霄身上,老迈的身躯剧烈颤抖。
帐内的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
压抑的哭声从角落里传来,是几个伤势较轻的锐士营士兵,他们挣扎着想爬起来。
却又无力地倒下,只能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
陈雪(揽星)僵立在那里,握着凌九霄那只已冰冷的手,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只有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过她苍白冰冷的脸颊。
砸在凌九霄染血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龚毅(淬锋)的手依旧被她死死攥着,他能感受到她身体里那如同火山即将爆发般的悲恸和杀意。
他猛地抽回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他怕再多停留一刻,那冰冷的铁面也罩不住眼底翻涌的赤红!
帐外,夜风呜咽。
一个浑身是伤的斥候跌跌撞撞地跑来,看到龚毅(淬锋),噗通跪下,声音因恐惧和悲痛而扭曲:
“军师!临渊……临渊城……”
“说!”
龚毅(淬锋)的声音冷得像九幽寒冰。
斥候擡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烟灰,眼中是无法言喻的惊恐:
“慕容恪……他……他疯了!城中粮尽……他……他下令……屠城了!”
“什麽?!”
紧随其後的陈雪(揽星)如遭雷击,猛地抓住斥候的肩膀。
“你再说一遍?!”
“真的!寨主!”
斥候涕泪横流。
“他……他纵兵抢掠!见人就杀!见屋就烧!城西的‘善济堂’……
那里藏着几百个走不动的老弱妇孺……全……
全被堵在里面……一把火……
烧成了灰啊!
还有南市口……他们把抓到的壮丁……活活吊死在城楼上……
割下头颅……说是……
说是震慑我们……城……
城里……已经……已经是人间地狱了!火光……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陈雪(揽星)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咙!
她仿佛看到了善济堂冲天而起的烈焰中,那些熟悉而惊恐的面孔在哀嚎;
看到了南市口城楼上,一排排悬挂的丶死不瞑目的头颅在风中摇晃;
看到了慕容恪那张俊美如妖丶此刻却狰狞如魔的脸!
她为了保存实力丶为了日後反击而放弃的临渊城,她以为能成为困住慕容恪的囚笼。
却成了他宣泄兽性丶虐杀她子民的屠宰场!
那些没能撤出来的百姓,那些信任她丶追随她的老弱妇孺……
全都被她亲手留在了地狱里!
“噗——!”
这一次,陈雪(揽星)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炽热的血溅在龚毅(淬锋)冰冷的胸甲上,如同绽开的丶绝望的红梅!
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後倒去。
“揽星!”
龚毅(淬锋)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瘫软的身体,那轻飘飘的重量和嘴角刺目的鲜红。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紧紧抱着她,隔着冰冷的铠甲,也能感受到她身体剧烈的抽搐和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与悔恨。
“阿岁……阿岁有消息吗?”
陈雪(揽星)在龚毅(淬锋)怀里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