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辛苦!小的是从北边来的皮货商,路上不太平,耽搁了,还请通融通融。”
阿年脸上堆着市侩讨好的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关墙上的布防。
队正掂了掂钱袋,又粗鲁地翻看路引,目光狐疑地在商队里扫视:
“北边来的?哼,北边现在可乱得很!车里都是什麽?”
他示意手下上前检查。
就在这时,商队中间那辆最不起眼的青布小车里,一只素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轻轻掀开了车帘一角。
仅仅是一角。
夕阳的馀晖恰好斜斜地投射进去,照亮了车内端坐女子的半边容颜。
没有珠翠满头,没有浓妆艳抹。
只有一张清冷如寒月丶苍白得惊心动魄的脸。
鸦羽般的睫毛低垂,掩住了眸中的神色,挺直的鼻梁下,淡色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线。
她穿着简单的素色衣裙,乌发如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住,几缕碎发垂落颈侧,更添几分脆弱的易碎感。
然而,这份脆弱之下,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贵气,一种历经劫难後沉淀下来的丶令人不敢逼视的沉静威仪。
她似乎只是无意间掀帘透气,只露出片刻,便放下了车帘。
惊鸿一瞥!
守门的队正和几个凑近的士兵瞬间呆住了。
眼珠子仿佛被钉在了那垂下的车帘上,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苍白与清冷,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
这绝非寻常商贾家眷!
那份气度,那份即便落魄也遮掩不住的高华,甚至……
那份病弱西子般的绝色,瞬间点燃了贪婪和欲望。
队正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变了调:
“车里……车里是何人?”
阿年适时地凑近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一丝隐秘的暗示,压低声音:
“军爷,实不相瞒……
是……
是北边一位贵人的内眷,路上遭了劫,家将都……
就剩下我们几个忠心老仆,护送着贵人南下寻亲避祸……
贵人受了惊吓,身子一直不好……”
他搓着手,一脸为难。
“还望军爷高擡贵手,莫要惊扰了贵人,我们必有重谢!”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隐晦地又塞过去一小块成色极好的碎银。
“贵人?”
队正捏着银子,眼珠转了转,贪婪和立功的心思在打架。
北边遭劫的贵人内眷?
这消息要是报上去……
他猛地一推阿年。
“等着!我去禀报将军!”
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守关的底层将官中炸开。
很快,一个身材魁梧丶穿着锃亮明光铠丶留着络腮胡的大汉在亲兵簇拥下。
大步流星地登上了关墙。
正是虎牢关守将崔虎!
他脸上带着几分酒气和不耐烦。
但当手下激动地指向那辆青布小车,描述那惊鸿一瞥的女子时。
崔虎那双被酒色浸淫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射出精光!
“哦?当真有如此绝色?”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亲兵,扶着冰冷的垛口,探身向下望去。
恰在此时,那青布小车的车帘,再次被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