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接下来的数日,神都乃至整个中原控制区,笼罩在一片肃杀的血色恐怖之中。
确有不信邪的旧贵族暗中串联,试图煽动罢市;
有自视甚高的儒生聚集痛斥:
“牝鸡司晨”。
写诗作文嘲讽;
有地方豪□□力阻挠清丈田亩,打伤劝农司小吏……
然後,他们的头颅便被迅速砍下,悬挂在城楼丶市集口最显眼的地方。
家産被抄没,充入府库或分发贫民。阿年和他麾下的执法队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高效而残忍地执行着王令。
一时间,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公开的反对声浪确实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如同被铁掌按熄的火苗,只馀下灰烬里暗红的馀烬和压抑的恐惧。
效果显着,代价亦是巨大。
暗地里的怨恨如同地下暗河,汹涌流淌。龚毅巡视军营时,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些新附将领眼底的惊惧与不满。
甚至一些均安军老兵,私下也会嘀咕。
“王上是否太过……”。
这日傍晚,龚毅处理完军务,来到王宫书房求见。
陈雪正伏案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疏,烛光映着她苍白而专注的侧脸,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
玄铁王冕放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简单的玉簪。
“王上。”
龚毅行礼。
“有事?”
陈雪没有擡头,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沙沙的声响。
“今日又处决了十七人,包括一名前朝侍郎和他的两个儿子,罪名是‘诽谤朝政’。”
龚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其中一子,年仅十四,曾在格物院悬赏榜上献过改进水车之策。”
陈雪笔尖一顿,一滴墨汁晕染了奏疏。她沉默了片刻,冷冷道:
“孤知道了。法不容情。”
“臣并非质疑王上决断。”
龚毅走近几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慰。
“只是……杀戮过甚,恐失人心。尤其是寒了那些有心投效的工匠丶寒门士子之心。
是否……可稍作调整?
譬如,首恶必办,胁从或可酌情……”
陈雪终于擡起头,烛光下,她的眼睛因疲惫而泛着红丝,但目光依旧冷硬如铁:
“淬锋,你觉得我残忍?嗜杀?”
她罕见地用了旧称。
龚毅微微一怔。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孩子可能无辜?
不知道杀的人里或许有可造之材?”
陈雪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却又混合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但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法!
我要的不是几个工匠丶几个寒门士子!
我要的是在最短时间内,砸碎所有敢挡路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