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衆人心口。
“抗拒新政?煽动愚民?很好。”
她微微前倾身体,王冕上的黑色陨铁反射着幽冷的光。
“传孤令:即日起,凡公开非议朝政丶煽动抗拒新政者,无论官民,以谋逆论处,枭首示衆,家産抄没!
凡阳奉阴违丶阻碍劝学堂设立丶格物院招贤丶田亩清丈者,同罪!
孤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孤的刀硬!”
毫无转圜的镇压命令!
“王上!不可!”
龚毅(淬锋)终于出声。他眉头紧锁,出列拱手。
“如此高压,恐适得其反,逼反更多摇摆势力!
眼下我军疲敝,粮草转运亦需时间,四处树敌,非上策!
臣以为,当分而化之。
对魏博此类勾结外敌者,自当雷霆手段。
但对大多观望者,或可许以利禄,徐徐图之。
劝学堂丶格物院之事,或可暂缓推行力度,待……”
“待什麽?”
陈雪打断他,目光锐利地转向他。
“待到他们觉得孤软弱可欺,联合起来将孤掀下这王座?
待到北境宇文拓休养生息完毕,再次南下?
待到春耕误了时节,明年全军饿肚子?
关将军,乱世用重典,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缓?
一步一步来?
我们没有时间!”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是两人自洛阳定鼎後,在朝堂上第一次公开的意见相左。
虽未激烈争吵,但那冰冷的氛围足以让殿内百官屏息垂首,不敢直视。
龚毅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他看着她,看着王座上那个被玄铁王冕和血腥杀戮包裹起来的女子,熟悉又陌生。
他理解她的焦虑和压力,但他坚信自己的策略更稳妥,更能减少代价。
这种被直接驳斥丶尤其是在朝堂之上被驳斥的感觉,像一根细刺,扎进他心里。
但他终究没有继续争辩,只是沉声道:
“王上圣虑,臣只是担忧物极必反。既王上已有决断,臣……遵命。”
他退回了班列,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但那股微妙的紧绷感,已然弥漫开来。
陈雪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阿年。”
“末将在!”
“着你率锐士营,并新整编的执法队,即日巡查神都及各新附州县。
凡有触犯孤方才所令者,无论何人,杀无赦!
用他们的血,给孤把‘规矩’二字刻进每个人的骨头里!”
“末将领旨!”
阿年眼中闪过嗜血的寒光,抱拳领命,大步流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