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若非要杀入养心殿,并非不能。只是带着一个不通武功的冯芷凌,第一要务便是护她周全,不敢放肆。
“既如此,便有劳为芷凌引路。”冯芷凌道。
见有一灰衣护卫当先踏入,她毫不犹豫紧跟而上。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行走了不知多远,待护卫运力推开出口处石板之後,冯芷凌从暗道内钻了出来。
此处围房在养心殿东侧,距主殿还有些许距离。冯芷凌出来後环顾周围,问灰衣护卫:“此处既留有暗口,是否危急时亦能从此处逃脱?”
护卫道:“若知此处门道,又有足以抓起石板的气力,自然可以用这地道。只是此乃宫中绝密,寻常人并不知。”
“我不会对外泄露。”冯芷凌冷冷道。
她转身向大殿方向走去,心口却直发寒。
若此处有暗道可以逃生,梦中嵇燃又是为太子筹谋布局而来,为何非得在此直面叛军丶以致殒命?
眼前尚且来不及顾虑此事,得先确认他是不是真在此处为太子守护。
冯芷凌从侧面悄悄进入养心殿,眼前景致恍然如梦。
虽说回京後在宫中陪贵妃住了许久,但这养心殿她从未来过。然此时此处,空荡的大殿与熟悉的庄严辉煌叫冯芷凌如回梦里。
她信步朝外走,果然在还未踏出殿门前,便望见殿前那个熟悉的武将背影,手执一杆银色长枪,正要与殿门处纷纷涌入的兵士对峙。
“谨炎哥哥?”
她喃喃出声,低语轻不可闻。原本照此说来,以那人的距离不该听得见,偏偏这时那人恰好微侧了侧头,回看周遭一眼。
冯芷凌愣了。那人面佩钢甲,看不清本来面目。可面甲镂空处隐约可看出侧面些许轮廓,与她所以为的那个人并不相似。
此人不是嵇燃。
*
敌阵落定,当中一人策马而出。甲胄金贵,玉冠华翎,正是李成哲。
只是他面色苍白,与冯芷凌所以为的意气风发之态全然不同,坐在马上的姿态也有些僵硬。
“满宫禁军,莫非只馀你一个?”李成哲扬声喝道,“凭一人要如何拖延,不如叫废太子出来见孤。”
李天昊此时,应该正在养心殿内代李敬执理政务才是……只要继位诏令还未公布于天下,他李成哲便有的是机会,待他登基为帝,父皇最後属意哪个皇子亦只能由他落痕史书。
那银甲覆面的将领闻言,浑身轻轻颤抖。冯芷凌在後只能望见他伫立的背影,但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叫此人如此做派。
李成哲却看出此人正在嗤笑于他,不由大怒,气血上涌。他挥手喝令属下,先擒拿殿前此人,再搜查太子身影。
震天杀声反从身後传来,叫李成哲所率叛军猝不及防。李成哲勒马回身,一支利箭悬空直冲面门,逼他不得不仓皇闪避。马儿受惊,蹄步焦躁,将上身本就辛苦平衡的李成哲跌在地上。
利箭自他眼旁掠过,划破了李成哲鬓侧。
殿前那人与冯芷凌见状,都不约而同先向前走了两步。李成哲自马上摔落,才叫人看出来他竟已失了一臂。
先前见过他还好好的,缘何忽然受此创伤,且毫无消息传出?
冯芷凌震惊不能言语。
那佩银色面甲之人终是忍不住,仰天大笑:“妙极!妙极!你亦有今日!”
冯芷凌觉得这人的声音倒有点像李鸿越……但李鸿越还在重华宫要对付惠妃,决计不可能转瞬来此。
李成哲闻声蓦地回首:“你竟然……”
“我竟然好好地出来见你了,三哥。”那人卸下面甲,笑道,“横竖今日在此的人也活不了,你便是能认出我又何妨?”
李泽珩……
因意图谋害父皇而要入宗人府一辈子的罪人,凭什麽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李成哲瞳孔微微放大。
李泽珩并不同他废话。援军已至,何须再与必败之人多费口舌?
能有机会亲自与他清算,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差。
…
身後灰衣护卫轻轻上前:“夫人,刀枪无眼,当心伤了您。若您想寻的人不在,便回去罢。”
冯芷凌下意识道:“等等。”
眼前这般局势,她何须担忧自身安危?只是她原以为应在此的那个人……
仿佛与冯芷凌心有灵犀,她才惦念不已的人恰驾马而来,径自冲向养心殿阶前。马蹄未停,嵇燃已经飞身一跃,落在冯芷凌面前。
三个灰衣护卫显然认得他,见嵇将军到来,便不约而同地退後半丈,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