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水泥砌的花坛里有一棵桂花树,浅黄的桂花开满,清香扑鼻。
树下站着一个背着双肩背包的瘦小的少女,瓜子脸没什麽肉,衬着一双眼越发的大,雪白的面孔,唇瓣颜色却很深。
“树树。”温书音手指用力地抠着树皮,抠下来就往嘴巴里喂。
“音音,这个有毒,不能吃的。”居安走上前,将她的手从树上拉开。
“好吃,要吃,呵呵呵。”温书音推开旁边的青年,双手合十抱住树干,直接用牙齿咬。
居安用力将她拉开,惹得温书音拳打脚踢,痛哭流涕。
楼下打牌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听见陈书音在哭在闹,都啧啧的摇头。
“音丫头,要哭换个地方哭去,没看见在打牌呢。”
“这麽大个闺女,怎麽到现在还是个不懂事的哦。”
“天生的吧,是不是弱智啊?欸,五筒有没有人要?”
“二条。我看不像是弱智,上次听她妈说,音丫头小时候还蛮聪明的,说是下楼梯伤了脑袋。”
“你打的三万是不是?哈哈胡了胡了。”
居安还在拉扯着书音,哄不住人小力气大的她。
“要我说居安你别管她,让她闹去,像以前没得吃有树皮吃都很不错了,又吃不死人。”
“快别说了,丫头看着可怜哦。”
“可怜?可怜,那你上次还让阿黄追着音丫头咬?”
“啊,啊,树树,啊。”书音突然尖叫哭闹。居安尽量地安抚她,被她打了好几下,挠破了脸。
他捂住脸上刺痛的伤口,有些无奈,声音轻和,“音音,阿姨该给你剪指甲了。”
书音摇头,将他推开,抓了把桂花直接往嘴里塞,“花花,你吃,哈哈。”
居安将花从她嘴里扯出来一些,“我们回家,家里有糖果,去吃糖果好不好?”
书音歪着脑袋,嚼咀着花花……脸上是小孩子找到新鲜玩具时的兴奋笑容。
太久没亲眼目睹这种场面,温尔一时愣在原地。
她终是无法回避这些的。
这些只是温书音的日常而已。比眼下情况还要麻烦的温尔也见过,像个两岁的孩子,突然间就乱发脾气,乱喊乱叫,乱翻乱砸。
温尔手指颤抖,用力握了握找回了力量,朝情绪激动的少女走过去,走到她面前。
“音音,姐姐回来了。”
书音闻言,看向陌生的女人。
温尔拉下口罩。
“是姐姐,音音还记得姐姐吗?”
书音听到“姐姐”两个字,转身抱住了温尔,两条胳膊紧紧地锁住她,呜咽不说话,喉咙里还在吞桂花。
“乖,不哭,姐姐回来了。”
“音音还记得姐姐,对不对?”
“音音,不着急,你看看姐姐,慢慢来就不哭了。”
“音音,乖乖呀,是姐姐。”
她和书音说话时的语气彷佛是刻入了骨血,重复过无数次,每一天都要重复,以至于许久未见的当下,温尔一开口便是如此柔声呵护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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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不知疲倦的,重复温柔。
“我们回家吧,牵着姐姐的手,一起回家好不好?”
书音这次很好哄,挣扎渐渐小了,擡眼朝温尔笑起来。
“姐姐,下班!”
温尔松了口气。
她懒得理会邻里窥探的眼神,牵起温书音的手朝楼梯走去。
居安自然而然地替她拎起地上的东西,还挺沉的。
礼品和瓜果温尔都是买的双份,居安这些年帮了她们不少忙。温尔以前是没钱表示,都记在心里。
杜雅芳在附近的服装厂剪线头,一个月两千八,餐补两百。
晚上六点半下班,加班还有二十块的补助。
杜雅芳放心不下小女儿一个人,很少加班。厂里的人都知道这个跛脚女人的难处,平时能帮都会帮一点。
这天,等杜雅芳跛行回去天都要黑了,在楼下看见自家屋里亮着灯,苦难的心里掠起一点点凄惶的安慰。
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