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杜雅芳满眼沉痛。
温尔莫名的一阵头皮发麻,身上也起了一层细小的疹子,她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弯弯嘴角,安慰道:“不疼的,我过得很好。”
杜雅芳哽咽了声,也朝她笑笑:“妈妈知道,知道,珍珍最争气。”
最懂事,最辛苦。
往常晚饭都会叫上居安,这次居安推辞没过来,将夜晚留给了长久不见面的一家人。
温书音小动作多,不会好好吃饭,粘着温尔闹。
杜雅芳几次将她拉开,反倒是让她又发起脾气来。
温尔情绪管饱,这会儿压根不饿,笑着给书音喂饭。
一口肉,一口饭。
一口蔬菜,一口汤。
书音抢夺勺子,自己胡乱往嘴里塞,弄得鼻子嘴巴都是饭粒,朝温尔笑:“姐姐,姐姐吃肉。”
书音抓起碗中的一块排骨。
温尔默了一瞬。
这块排骨,是她夹给书音的。
“吃,姐姐吃。”书音朝她呵呵直笑。
温尔摇头,声音温柔:“音音吃,姐姐不饿。”
书音伸长胳膊,喂到温尔嘴边,“音音爱吃,留给姐姐,吃,吃吃。”
温尔无动于衷。
书音难过,着急的,不懂的:“姐姐,吃吧,吃吧,快吃吧。”
“音音乖,小土豆在喝汤,你要喝汤吗?”杜雅芳拿着小汤勺,佯装给空凳上的一只布娃娃喂汤喝。
书音开心地跑过去,抱起布娃娃,“喝汤,喝汤。”
温尔看着自己碗里的排骨,想起书音还是正常小孩的那几年,她总会笑眯眯的和自己分享一块排骨,一块糖果,一根甘蔗。
*
夜里。
月亮很圆,很大。
光照在玻璃窗上,霜雪一样的白。
温尔锁了房门,情绪几乎要将她撕裂,怒不可遏地想砸烂手边的水杯。
又怕妈妈听见。
又怕吓哭了声音。
她只好轻轻放下,手背肌肤绷的紧紧的,骨骼锋利的凸起。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她以为有钱了,可以放下了。可她回到这里,看见母亲和妹妹的一瞬间,才深刻的意识到。
自己从来没有从这个家里离开过。
她也从来没从破烂不堪的人生里走出来。
好窒息。
手机铃声恰好响起。
温尔看着屏幕上宋豫璋三个字,从未觉得如此美妙。
在自动挂断前,她接听了,没说话。
宋豫璋声音淡而温和,“吃过晚饭了?”
温尔不言。
他又问,“你那边有事在忙?”
温尔喉咙微微刺痛,一时间找不准应付宋豫璋时的态度,是什麽样的情绪,要用什麽样的语调。
宋豫璋能听到有些重的呼吸声,心跟随着温尔的呼吸而难过。
回到母亲和妹妹的身边的她,好像又不开心了。
“宋豫璋。”温尔柔软的声音在夜色中低沉冷漠,透着一丝偏执的别扭。
“我想做。爱。”
宋豫璋愕然,脑袋有一瞬空白。他将签字的钢笔放回桌案,起身朝外走去,“你在哪里?”
温尔声音空旷:“现在。”
“嗯,”宋豫璋声音依旧温和,安抚着她的情绪,“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