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
“明天或者後天吧,和你搭戏的那个小姑娘也要进组训练了,你准备准备,我打算培养一下你们的默契。”
“人家是科班出生,比你还小两岁,演戏上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多请教请教人家。演戏我还得从头开始单独调教你,这两天就开始吧。”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刺激到他了,沈枝愣在了原地,表情十分古怪。
“怎麽啦,你是紧张?因为没演过戏紧张,还是和女孩子搭档紧张。”
潘小波和小杉教练站在原地看着他,内心觉得十分莫名奇妙。
“你不会连跟女孩子相处都要推脱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商量。”
潘小波的火气已经上来了,没忍住又多说了一句,
“都像你一样扭扭捏捏的,电影还怎麽拍,演员还演什麽戏,赚什麽钱,都他妈喝西北风算了!”
“我告诉你,今天演戏训练就要开始,跟形体课一样,双管齐下。戏什麽时候开拍还不一定,赞助还没拉完呢,干不了你随时给我走人!”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门被很用力地甩出去,只留下“哐当”一声巨响。
“小沈,你没事吧……”
小杉担忧地看着他,扶了扶他的手臂。
沈枝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了她一下,摆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没事,不用担心。”
不是紧张,而是不习惯,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
尽管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出这句话。
林澈已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蹉跎了好几天了,每天晚上都需要揉很久的腰才能睡着,手也肿成个萝卜大小。手皮脚皮全部都龟裂了,洗不干净的脏污快把他腌入味了,配上身上其他白皙的部分看,活像捆霜打的大葱。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或是白天无事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算来着,还有几天就是新年了。
新年没什麽大不了的,他又不回家,也没有亲人。来北京之後的前两年,他新年能做的也就是和两个室友插科打诨一番,然後没心没肺的欢送他们回家,剩下的事情就是打开电视,翻到娱乐节目,然後窝在沙发里看一天。这个时间他想打工也没地方打,街上店铺都关门了。
今年过年怎麽过呀?
正在心里盘算着呢,旁边好像又来事儿了。
“小子,别歇着了,电工会做吧?呐,帮我们上去把这个焊一下。”
林澈闻言将他踩在铁锹上的脚放了下来,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以示他对于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划水多时的不好意思。
站他面前的是两个民工,一前一後地扛着梯子,後面那个瘦得像麻杆一样,眼球突出,前面那个肥的流油,满脸浓毛,出声使唤林澈的就是他。
林澈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什麽心思,自己体型瘦弱丶面色白皙,在他们一群人里算是异类的存在。在群体中间,人们往往会将异类当作欺负的对象,像这样暗戳戳给自己找事的还算好的,还有一些会用更肮脏丶更龌龊的手段糟践人。
林澈嘴角一抿,就打算施展他四两拨千斤的艺能。可还没等他张口呢,就听见有个人喊:
“里面说要喊个人进去,做样子,有没有人自愿去啊!”
“做演员,分为三层。”
“第一层是基础,简单来说就是声台形表。第二层是感悟,也是观察,观察真实的人是怎麽做的。第三层就是模仿,将你看到的模仿出来,若是能仿成一模一样甚至是与角色合二为一,那便是出神入化了。”
潘小波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摇了一把纸扇,上面写着“精忠报国”,开始给沈枝上课了。
沈枝站在一旁,其实已经昏昏欲睡了,但面上丝毫不敢显出来。
“所谓声台形表啊,讲究的就是一个‘准’字。就比如说,一个国际知名演员安东尼·霍普金斯知道吧,你没听说过也没关系,回去可以在网上搜搜他的作品……”
潘小波常年带着一副墨镜,用来遮强光的,因此常人看不出他的神情,但是他看别人倒是一清二楚。
沈枝原本就兴致缺缺,又加上看不清导演的眼神,精神便难免松懈下来。
这些都落到潘小波眼中,他语气一顿。
“这孩子对电影真是完全没有兴趣。”他想。
他也不打算对牛弹琴了,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就跳进他脑袋中。
“我们……也不必从基本功搞起,这样吧,先干点别的。”
“嗯,什麽?”
沈枝擡起脑袋,原本呆滞的眼神此刻充满了茫然。
潘小波拈着胡子,
“你不是演个民工吗,刚好,外面那麽多现成的观察对象,今天就抓一个进来让你观摩观摩吧。”
“什麽东西,啥意思啊?你说清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