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沥优一愣,红唇将她的皮肤衬得极为透亮,她捋了捋海藻般的长发,说:“舅妈是美女。”
後来傅廷韫在衆多代言里瞥见香水,打破不接代言的原则,但希望对方可以答应他无礼貌的不情之请。
那天晚上他和调香师聊了一整晚,做出那款香水。
傅廷韫使尽了所有方法,却发现抵不过记忆中那已经了无轮廓的香味。
那不是香,是思念,极端地思念。
所以,徐沥优是个怎样的人呢,她可以让所有与她亲密接触过的人,十年如一日的,想念她。
墓园内山清水秀丶蓝天白云,耳边回荡着鸟雀空灵的歌声丶流淌着溪流清脆的响音。风将他们密不可分的聚拢,成为一个独特的音弦。只有在远离城市喧嚣与快节奏的地方,他们才愿意为徐沥优的来生祈祷。
在场的九个人十分默契地墨守成规,踩在去年的位置肃静且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故人,一个一个走向徐沥优。
来时难以卸下僞装,转身却再难穿上那层薄薄的皮套。
傅挚老了,身体不再能支撑他的心,他不敢。走向妻子的这条路,太短,他得用心感受每一步,珍惜这一步。
他的路在减少,这条路会更长。
按理说,他不该怕的。
徐沥优在对他笑,海藻般的长发,丰润的嘴唇,明亮的眼睛都在对着他露出笑容。
傅挚终于出了点声音,那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泪水填满了他脸上的每一道——徐沥优未曾陪她走过的岁月。
接下来是娘家人丶婆家人,一切仪式全部结束後,远方竟飞来了一只小鸟,落在傅挚的肩头,对方好似习以为常,从西装裤兜里掏出一把小米,摊开掌心投喂。
蓝色的鸟和这群黑色怪物显得十分违和,但人人都在包容它,试图将它融入到整个画面。
尤其是傅挚。
他的眼神温柔丶专注地看着肩头的蓝色小鸟。什麽话都没说,却仿佛说了完了当初未能言尽的话。
傅廷韫沉默地注视眼前被定格的画面,周围安静得很,没有一个人会打扰。
明明鸟是很容易飞走的生物。
一走就走了十五年。
“哥,今晚带颂颂来吃饭吧,我昨晚梦到嫂子了,她让我给你带点话。”傅女士挽着傅挚的手臂,轻声地道,似乎很怕惊到傅挚心中的小鸟。
傅挚却笑了:“梦到她了?她怎麽不直接和我说,她一直这样随心所欲的。”
不问她说了什麽,也并不好奇。
无非是“天冷多加衣,七点要少吃”之类的叮咛话。
再过几年,他听得要多着呢。
“说给我儿吧,他常念着沥优。”
傅女士红了眼:“别总说颂颂想,你就不想?看你嘴硬到什麽时候。”
傅幸耳也扭头抹眼泪。
傅挚看着哭泣的母女二人,怔忡片刻,寻找一片空地来寄存这时的空虚:“杭声,我七十多岁了,记忆力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下降,到现在,我快记不得沥优的样子了。”
话音刚落,傅杭声便伏在他的肩头掩面而泣。
傅挚笑笑,搂了搂她的肩。
何时已至黄昏,夕阳无限好,衆人驻足观赏,墓地有这样的好风光,脚踩的土地恍若都是思念的人的肚皮。
隔着幽远长空,错乱了时空。
故人来信,让他多活几年,别急着过来,阴曹地府哪有人世间好。
那人却问,阴曹地府冷不冷,会不会有人三天两头地唠叨你添衣?七点後吃的宵夜能消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