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6你为什麽不高兴
及宇的坏消息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他们在某个四线城市的楼盘已经三个月没有动工,伴随着当地业主维权,及宇或将爆雷的传闻一时间甚嚣尘上。
辟谣声明一个接一个发出来,及宇市场部的对接人却彻底消失了,贺铭又去了及宇地産的办公地点两次,第二次去时还遇到了一群民工在楼下聚集讨薪,他和他们一起被拒之门外。
这天王尧倒是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解释,他们现在为了停工楼盘和相关维权活动丶新闻忙得焦头烂额,财务部应付欠款的单子堆成了山,他拜托贺铭再宽限两周,赌誓月底前尾款一定到账。
贺铭能等,SL的下游供应商们坐不住了,公司有限的流动资金几乎都投入了晨星的新项目,及宇拖延账期,作为乙方的SL自然无法结清下游供应商的尾款。
这两天公司前台丶dy和贺铭本人都收到了不计其数的催款电话和邮件。未读消息多得点不过来,他请财务整理出一份清单,按照应付时间和欠款金额排序,应付金额较少的SL先垫付,馀下的他亲自去沟通。
本地的供应商有五家,他一家家上门拜访,一天跑了大半个长临。回家路上他突然想找傅行止喝一杯,顺便问问有没有靠谱的商业贷款渠道。
屏幕上的消息通知和未接来电记录密密麻麻,他放下手机,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1%门口,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在里面调戏老板的傅行止。
“商贷?我不清楚,给你问问。”傅行止爽快答应下来,又问他:“很急吗?”
“越快越好,手续半个月内能下来的。”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王尧的话不算数,他只能先自掏腰包把窟窿堵上。
“行,明天给你信儿。”傅行止大概能猜到和及宇有关系,宽慰他:“别上火,有困难随时说。”
“谢了。”贺铭拍拍他肩膀。时安端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小食碟过来,还拿了一打shot,“今天一定要让我请客了,上次贺铭哥陪我买东西,还没谢你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贺铭笑笑,“时总身体好点了吗?”
“托电解质水和黄桃罐头的福,已经完全康复了!”
傅行止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回,半真半假地同时安玩笑:“怎麽贺铭来了就上小食,我来就只有酒,时老板,你偏心啊。”
“我是看你不爱吃……下次你来我也先送你小食拼盘!”时安当真了,傅行止不接话,像是真的伤心介意,他于是站起身,“我现在去给你单独装一份。”
“适可而止吧,一把年纪都快成精了,还要作。”俨然成为他俩play的一环的贺铭忍受不了,叫住时安,时安犹豫地看看他,又看看傅行止,见後者笑了才打消去厨房给他炸薯条的念头。
“哎,门口那个人好像是我哥。”
他们在二楼,时安站着,视野比他俩更好。越过木质护栏,能看到身材颀长的男人刚刚推开门进来,披着一身春夜料峭的寒意,光线总是格外宠爱他,此时门上挂着的那盏灯用浅金色勾勒出他的轮廓,使他成为昏暗的酒吧里最显眼的所在。
说曹操曹操到,傅行止立时收了不正经的样子,时安看在眼里,他知道他们俩都算时晏的乙方,大概不愿在下班时间碰上,拍着胸脯叫他们放心:
“我去迎一下我哥,他不会发现你们的。”
没等他们俩回应,他就一股脑冲了出去。他急匆匆地往下赶,没看到他的时晏也不紧不慢地走上旋转楼梯,两人猝不及防变成面对面,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时晏一个侧身,避开了冲得太猛的弟弟,顺手拎住他脖子後侧的衣领,防止他栽下去。不待时安站稳,他就松开了手。
“看路。”
“哥你怎麽来啦?”时安抓着扶手站定,试图拖住他:“不然去吧台,我给你调一杯酒……”
时晏已经在继续上楼了,“你看着来,忙就别管我,我坐一会儿就走。”
“好吧,那我去给你拿喝的。”
他似乎没看到贺铭和傅行止,挑了一个相对清净的角落坐下,和他们隔了两张空桌子。贺铭完全背对着时晏,而傅行止是侧着坐的,能看见後方的情状。他默默地靠到远离时晏地一侧,同时伸手勾着贺铭肩膀,把他也拉远了一些。
“别回头,时晏今天气压很低,看起来就很危险。”
“在你眼里,他有不危险的时候吗。”贺铭失笑,“怎麽也打个招呼吧。”
“我真诚地建议不要去堵枪眼,他平时写在脸上的只是‘不关我事’,现在是明晃晃的‘靠近者死’。”
不一会儿,时安端着酒直奔时晏那桌,浮动的冰块上放着一串红果,表面裹着薄薄一层糖浆,晶莹透亮,是酒吧最近推出的新品之一。他满怀期待地等着时晏的评价,後者尽管心情不佳,但还是很捧场地夸了一句:“卖相不错。”
酒杯拿起来,底下还压着一张对折的小卡片,打开後里面写着酒的成分和名字。最上面的四个大字用黑体加粗:长临楂男。
混着山楂味的威士忌对他来说太甜了,但时安在旁边看着他,依旧是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时晏于是把那张卡片支好,给它和酒合了一张影,顺便发在了朋友圈。
时安第一个给他点赞,点完又觉得不妥:“早知道你发朋友圈,就给你调杯华尔街之狼一类的,长临楂男会不会太轻浮了?”
他看着贺铭的背影,对方拿着空杯子,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不,很应景。”
“啊?”时安不知道他在指什麽,他也不解释,收回目光,看着桌上托盘里剩下的两杯酒问道:“这又是什麽?”
“这个啊?”两杯酒是一样的,浅金色的液体里插着一支长长的迷叠香,“这叫‘翡湖交际花’。”
“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然後时晏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翡湖交际花”放在了贺铭面前。
“行止哥,贺铭哥,尝尝新品。”时安丝毫没有察觉追着他的目光,鬼鬼祟祟地弯下腰,“我哥应该没有发现你们在,你们慢慢喝,他坐不久的。”
“谢谢。”贺铭端起酒杯,“这下不去打个招呼,说不过去了。”
傅行止已经对上了时晏的视线,微微颔首,露出一个虚假笑容。他随着贺铭站起来,路过时安身边时低低地叹了口气,又转为短促的笑声,“你可真是……”
话没说完,他就走开了,全程没有碰到时安,时安却觉得仿佛被他刮了下鼻子。
“好巧啊,时总。”
傅行止先开口打招呼,顺带举起酒杯。他和贺铭并排站着,时晏没有起身,伸长手臂,很敷衍地拿杯子和他碰了碰。
“是很巧。”
等贺铭要和他干杯,他却撤回手,把“长临楂男”搁回桌上。贺铭倒不在意,自己喝了一口。傅行止见情势不对,立刻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有时间再聚。”
“过来一起坐。”他正要拉着贺铭开溜,时晏抛出一句邀请,拦下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