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已经坐到了时晏对面。傅行止内心天平摇晃,在舍命陪君子和大难临头各自飞之间抉择。
眼看砝码偏向“各自安好好自为之”一头,一直没敢说话的时安坐到时晏身边,擡头望着他,眼睛里有难以掩饰的期待:“那我们可以玩游戏了。”
他只好拉开椅子,主动隔开了时晏和贺铭。这气氛简直能杀人,还是用保鲜膜一圈一圈把人缠住,慢慢窒息的死法。
他摸出手机给贺铭发了条微信:
“你欠时晏钱了?”
想了想又撤回,改成:
“你催他回款了?”
索性有个迟钝的时安,他跟服务生说了几句,很快上来一排shot,每个杯口都放了一片柠檬片,中心燃着一团蓝色火苗。
“我们数7吧,输了就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喝酒也行。”
“数7是什麽?”时晏问。
时安很乐意为他解答:“我们轮流报数,数到7的倍数就不能念出来,用拍手代替,停顿时间不能超过两秒钟。如果报出了7的倍数,或者跳过了其他数字,就算输了。”
虽然坐在一起数数有点傻气,但硬要让他们聊天,大概也没有什麽更加有趣或者安全的内容,傅行止思忖着,立刻投赞成票,“我可以,时总应该会很擅长这个游戏。”
时晏没说话,垂着眼,仿佛在等待什麽。
“我也可以。”贺铭的反应有些延迟,正在脑子里逐帧回放最近和时晏的互动,他们上次分开之後完全没有联络,难道是因为那晚折腾得太狠了生气?
“一。”
时晏快速报出第一个数字,坐在他两边的傅行止和时安都没意识到这是游戏开始的信号,没人接下个数。他转向傅行止,“喝吧。”
……
这也行?
傅行止第一次挂在10以内的数上,自认为是被殃及的池鱼,颇为哀怨地望着贺铭,後者却连馀光都没分给他,轻快地数了“三”。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无耻激励了傅行止,他开始打起精神,加入人肉计算器的行列。
第一排酒是被时安喝光的,往往他出错了自己还没意识到,时晏和贺铭就同时望向他。到後来,他已经完全放弃计数,一副开盲盒心态。
在他又喝光一排酒後,时晏看着他泛红的脸色,提醒他:“你可以选真心话。”
“啊,那你问吧。”
“这酒叫什麽。”
时晏随意抛出一个问题,他放水过于明显,傅行止和贺铭倒是没说什麽,时安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这算什麽真心话,哪有人这样问的。”
“那我换个问题,这个月给几个小姑娘送了包?”
“……”
“或者,上季度酒吧净利润多少。”
“……”
“我还是喝酒吧。”
时安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又喝了一杯酒。傅行止在桌下发消息给贺铭:
“我现在觉得时晏(冷漠版)才是最安全无害的。”
“沉默是他最大的善良。”
“因为一旦他开口,说出来的话一定不怎麽好听。”
数到四位数,游戏基本已经和时安没有关系,其馀三个人则像开了倍速,眼看快到五位数,傅行止自罚三杯,也退出了战局。
“这样太慢了。”时晏对游戏规则提出意见,“现在开始报最後两位数的乘积,两秒钟,贺总能行吗?”
他们两个都还没有出过错,看他的表情,傅行止怀疑等会儿贺铭输了,时晏会直接让他从酒吧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我来试试。”
贺铭是在“6993”时卡壳的,一时不察说出了“27”,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大方方地认输:“我输了,我能选真心话吗?”
时晏有一瞬间的迟疑,又很快拒绝了他:“没什麽想问的,你喝酒吧。”
桌上的鸡块和薯条已经见底,时安又去添了一盘,捎带着拿上来四个骰盅。“我们换个游戏,玩色子猜点数吧。”
这次就连时安都看出来,时晏今晚的火气是因贺铭而起——他每一轮都会开贺铭。
贺铭的反应快,但运气却属实不怎麽样,加上时晏针对他,几乎屡战屡败,剩下的酒几乎被他喝光。
“八个三。”
“开。”
所有人打开骰盅,难得时晏失手,这次正好有八个三。
傅行止站起来,“我去个卫生间。”他正琢磨着怎麽把时安也支开,时安主动站起来,“我带你去。”
桌上只剩下时晏和贺铭,贺铭面上看不出醉意,酒後的脸色和平时无异,笑着问他:
“这次我赢了,选真心话行不行?”
不待时晏拒绝,他轻声问:“你为什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