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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1页)

第5章

十一惊蛰,谷道入口两旁插在木杆顶端的人头在蛰虫蠢动之前便已风干了,自从他们立在那儿的那日起,晔城的地界上便再没生过事。托福于西郊大营里一个个勇猛的兵士将领的威慑,日子总算太平安稳了……将军是去年年尾率衆驻扎到此地的,他们来了之後便一刻都不耽搁的到处平乱,不可谓不勤恳,以至于连新年也没顾上庆祝。前後忙活了两个多月初见成效,将军便想着犒赏衆人,遂打算在春分这日顺时顺势,小小的来上一场宴会。军中自不便张灯结彩丶歌舞升平的,故而一群粗狂的爷们儿庆祝的重点就落在了吃吃喝喝上。

赵氏这个人喜欢事事亲力亲为,他着人把樊楼的管事请到军中,把承办此次宴会的差事交给了人家。他吩咐了酒肉吃食都要用最好的,厨子也是,还同人家细细的交代说,他麾下的兵士大都与自己一样,自幼长在玉津江以南的地界,口味清淡,喜甘不耐重口。正餐前要先上羹汤,餐後的菓子小食也要做精致,酒水不宜过烈,要既香醇又不醉人等等。如此事无巨细地交待了半天,不染站在他旁边听着,只觉得这人哪里是什麽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分明就是活脱脱一个深宅大院儿里掌家理事的大娘子。

樊楼的管事全程陪着笑脸,拿纸笔记下了将军的诸般要求,将军除了预付了钱银给他之外,临走时还教不染把预先备好的礼盒提上,亲自送他出了大营上了马车。那盒子不大,拎起来却有分量,坠得那小家夥的手指血脉不通,冷风一吹就木木的。待他们送走那人之後,不染直搓起了自己的手。

“手冷了?”将军见状关切道。

“不冷,勒的,搓搓便好了!”

“瞎说!这天多冷啊!回头进城给你买个手炉抱着。”

“手炉?儿郎用什麽手炉啊!”不染诧异道。

“儿郎的手便不畏春寒了吗?你可知吾奉旨戍边怕的根本不是恶徒狠戾,而是担心自己吃不消北地声名远播的严寒。好在赶上了个暖冬,听城里的长者说,晔城的这个冬春出奇的暖和,就这,吾尚且觉得手冷!本想也抱一个的,教你这一说,吾都不好意思用了!”

“将军手冷麽?”不染随声握住了赵氏的手,想也没想便要亲自试试温度,都不用提前通知人家一声的。

“你手这麽凉,别挨吾!冷热一撞,激吾一身鸡皮疙瘩!”那小家夥的手冰凉凉的,皮肤的触感却柔润光滑,赵氏心里顿感异样,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的魂神悸动了一下,耳根热烘烘的,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後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在害羞。

“将军的手挺暖的呀!”不染在装若无其事,他握住那双手的一刹那感受到一种喜悦与战栗混杂的暧昧情绪,这种情绪时常在自己的双眸停留在赵氏身上时暗暗涌动,此刻却愈发清晰而热烈。不染是故意去触碰赵氏的,暨赵氏在自己心里掀起夹杂後他急需一个证明,他想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酝酿在自己命途中的一场灾祸,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可不染不但丝毫不畏惧,且还欢喜得很……

而略显迟钝的赵氏此刻显然还被蒙在鼓里,被他自己也被他身边这能演会装的小家夥。不染柔美的面孔时常让远远望着他的赵氏模糊了他的真实性别,赵氏至此仍不觉得自己有什麽问题,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等他再大些,自然会像其他儿郎那样硬朗起来的,到时他身上中性化的特征便会被消弭掉了。”这就是赵氏朴实的想法。这位在儿女情长方面毫无经验的大人此刻怎麽也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情不知所起……

乙酉春分宴饮定在晚饭的时候,偌大个军营不能无人值守,偌大一片晔城的地界也不能不留出一队人马戒备,以防万一。所以并非所有将士都能参与这场犒赏宴。这日例行的晨间操练完了将军便宣布了这一噩耗,他是个公平公正的统帅,遂决定用抽签的方法在这小一万人当中挑出一百大位天选之倒霉蛋儿。当然,赵氏自己也去抽签了,当时他还小小的紧张了一把,毕竟作为十足的俗人一个,赵氏骨子里也是好逸恶劳的。

抽到底端染了红的竹签的那一百大位逐个出列站到了将军面前,他们像被选中组成个敢死队似的,个个面带悲壮。不过,将军的下一项宣布成功的挽回了他们的笑脸,这一百人事後不仅可以得到连续休沐两日的机会,每人还能得十两纹银,足够他们进城去樊楼吃一顿了。此语一出,倒霉蛋儿瞬间成了幸运儿,角色转换得太快,搞得那些爷们儿反应过来後就只剩面面相觑着傻乐了。不染觉得将军此举实在是得罪人的,不信且看,本来前脚还欢喜于自己之幸运的人潮转眼已是一片哀鸿遍野了。

不少兵士跳出来主动请缨或者说哭着喊着也要加入倒霉蛋儿小组,将军只撺掇他们公平竞争,两厢到校场上去比划比划,胜者为王。那一百大位又不痴,纷纷不肯应战,摇头摆手作鸟兽散,一帮子不甘心的在後头穷追不舍,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幸亏军中最严厉的副将兼首席教官苏氏正在外办差,否则教他瞧见这班正规军如此罔顾军纪的在营中追逐嬉闹,什麽赏银休沐便想都不要想了。带头作乱的更是非得挨上三十军棍不可!

将军故意弄这麽一出为的就是让大夥松松精神,毕竟军中的夥食本来也不差,仅一餐饭在赵氏看来实算不上什麽给力的犒赏“左右哥哥也不在,何乐而不为呢?”赵氏边笑嘻嘻的看着衆人玩闹边暗自这样想着。

不染趁将军心情大好知会了他一声便忙不叠地跑夥房去了,樊楼的三十几位大厨悉数出动,带着各自的学徒,拉了百十来车的食材一大清早便提前过来备席了。不染心里长了草似的,一心想着借机偷师呢,莫说大厨本身,就连他们各自的学徒随随便便露上一手也够不染和一衆火头军惊叹的了。不染原本挺佩服那些能兼顾全营将士一日三餐的火头军的,可直到见到了这些真正的专业人士的本领,他才知道了什麽叫差距。于是,他物色了个自己觉得好下手的大厨,异常殷勤的围着人家转开了,以期争取到打下手的机会,好学上个一招半式。

不染再次因为自己那也就一个鼻子俩眼睛的美貌而获得了额外的关注与优待。那位主厨很是受用不染的殷勤乖巧,特许他在自己烧菜时在边儿上看着,时不时的点拨一些连最巧慧的主妇也不知道的烹饪技法。这小家夥配合得很,不仅认真仔细的记着主厨说的每一个要领,连人家使唤他做这做那他也照单全收。弄得好像那位主厨才是自己的主子似的,直到将军差人来找他,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正经主子还在外边晾着呢。

好在那小家夥早有准备,他方才央告着那位主厨提前开火烧些菜出来用的理由是让自己这井底之蛙开开眼。那位主厨禁不住巴结一连弄了六七个精致的菜式出来,眼见到了正午,这不就派上用场了麽!不染二话不说把那几个菜搁到食盒里拎起来奔着中军帐就去了。不染走後,那位主厨听说那马屁拍得甚响亮的,自己使唤起来甚顺手的小家夥竟是守军统帅的贴身侍从时,吓得直抹冷汗。直到回去後的好一段时日里,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寻个机会同那位“小官爷”好好的赔个不是才好……

未及通传,不染自己在门口吆喝了一声“将军,我是不染!”就进去了,他本是兴高采烈的,可当他看见将军饭桌旁还坐着一位脸生的军士时便一下子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灿烂。

“跑出去这麽久,不像话!”将军抱怨道

“我央着樊楼的厨子给将军弄了些好菜所以来晚了,将军莫要怪我才好!”不染说罢对着赵氏甜笑。

“罢了~快放下吧!”赵氏留意到不染的手被食盒勒得有些发白,自己因这孩子的失踪而烧了一把的邪火顿时就消了。

不染打开食盒把饭菜一一摆上桌的工夫,那位脸生的军士一直不住的打量着他,不染趁机也扫了对方几眼,那人跟将军的身材差不多,都属于精壮的类型,只是他身上没有将军的那种威仪,也没有军人的沉稳气,怎麽看都像个纨绔。

“这是咱们军中的副将李思道”等不染摆好了饭桌,将军便开口介绍道“他近来一直耽搁在城中,忙着替吾置办宅子,今日才回营!思道,这是吾新拣拔的随侍李不染,你二人可是本家呢!”

“李副将安好!”不染恭敬见礼。

“噢!你便是我们将军从林子里捡回来那小奴吧!长得还真是俊俏!”李氏今早回营之後就发现将军身边站了这麽一位,他一番打听下来很快就掌握了不染的来历,兵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讲述了自己对不染的了解,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提到了他的美貌。这位李副将当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什麽特别,离近了一细瞧才发现人家果然名不虚传。

李氏与赵氏一样出身显赫,只是,他不像赵氏那样自幼上进,学问方面,用李氏的父亲,忠武伯李谨的话说就是“一言难尽”这位公子在品行上也不像赵氏那样端正,尤其不怎麽洁身自好。出入声色场所是他的日常,文章自是指望不上的,好在练得一身功夫,他的老父亲便托了赵国公的这层关系,把他硬塞给了将军看管历练,寄望他能积些军功,日後名声上也好听些。

本来将军是不乐意的,他和忠武伯爵府的八位公子年少相识,那几个小的不说,却说李氏上头的四位哥哥,哪个不是中规中矩丶品德学识皆不逊色的子弟。唯独伯爵的这第五子,从小提笼架鸟丶斗鸡走狗丶不学无术。好在这孩子心眼儿不坏,天真烂漫的,未长成时最大的毛病至多是不爱读书。可他体力超群,故在其父的引导下开始习武。他的父亲深谋远虑,知道因材施教的重要性,想着既然科考无望,他日在朝中给思道谋个武职做做也不是不行,算是退而求其次。熟料思道成人後竟添了新技能,血气方刚的大小夥子一头钻进了花丛,化身成了一只红尘里逐浪的花蝴蝶。

可怜忠武伯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被丢尽了,无奈之下才去求了赵国公家年少有为的小儿子赵伯渊,好说歹说的狠狠卖了一把脸面才让赵氏答应,将李家的不肖子编到自己麾下。送思道投军的那日,伯爵夫人在京郊的路上,望着自己天真烂漫的儿子不无欢快的策马奔驰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哭天抹泪的怨怪自己的官人心太狠。然而她的官人却面带微笑丶不言不语,只一心想着“走了好!眼不见为净!”而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却说这位李公子到了军中接受了军事化的管理後的确规矩了不少,他从前是个喜欢插科打诨的,逗乐旁人,与人玩笑是他的拿手绝活,军中的生活与他从前在京中的逍遥日子相比自然是乏味的,不过,他适应得很快,这几年间凭借自己初生牛犊的劲头,说不上屡建奇功,倒也还算有些值得称许的业绩。这点上,将军对他不免也是刮目相看的。

可惜,这些年他每到一处总免不了到当地寻芳,这一直是他人生的保留曲目,乃至他痛痛快快的答应去从军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将军曾再三的规劝过他,当然都不顶用。对于李思道来说流连在温柔乡里可是桩不二的乐事,莫说一个上司,便是那位替自己的前程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也休想阻拦。

“左右吾是个男子,便是年少贪玩些又如何?收心敛性这种事待到而立也不迟,只要吾不耽误建功立业,哪个会因为这点子男女事真瞧不上吾!”这就是思道的理论,多少有些玩世不恭。他这样儿戏的态度激怒的可不只是他老脸丢光的爹,更有天地之间无处不在丶无形无色丶无所不知的造物大人。他即将遭受一场恶报,在造物的极力促成之下,以一种别致的方式。他不会知道,自己戒不掉的恶习将毁掉自己的整个人生,彻底的剥夺自己本就已所剩无几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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