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草色青青,清山居的景观雅致,早已是满园绿意。
徐清越平日里腿脚不便,甚少出门,大多数时候便都在屋中院中,是以清山居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精心照料过的。
姜馥莹坐在屋檐下,方结束一场调理,她手上有些酸痛,靠在躺椅上,看着晴朗的天色。
云层在空中游动,平和静谧。
那日之後,她没再见过祁长渊。
但他在徐府乃是贵客,平南候世子的身份无论在何处都地位超然,即使姜馥莹不去探听他的消息,有关他的事也如潮水一般,涌入耳中。
譬如这位世子住进徐府的第一日,便往徐家送了三回东西的明恪县主不知为何,至今不再送东西来。也有人说,她送的东西都被拒收了。
好似在一日之间,在衆人心目中佳事将成的两人不知为何冷了下来,宛如陌路人。
姜馥莹听了,也不曾有任何表示。归根结底,这与她都没什麽关系了。
县主再温婉,抑或是再嚣张跋扈,也不会同她再有交集。
她已然完完全全地伤了祁长渊的心,料想这类世家郎君,定然不会再纠缠了。
又譬如徐州各路权贵豪杰纷纷邀他赴宴,他拒绝了一些,又参加了一些。偶尔会喝酒,但并不多。
只是无一例外地,无论是怎样的娇姬美妾,他都一概拒下。
她还听说,那位县主的舅舅,寿昌伯爵府的赵伯爷,亲自上门同徐家大老爷商谈许久,不知说了些什麽。最後世子到场,让他早日将事情理清,借了钱,也是要还的。
语气冷淡,并不留情。
这些不过闲言碎语,徐家府内还能流传些许,到了外头,自然是一句不好听的都听不到。
福山居和清山居很近,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姜馥莹躺在躺椅上,有些百无聊赖——除了照顾徐清越,她几乎不需要在府中做什麽。徐清越又是大夫们最喜欢的那种病人,听话,按时喝药,让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让她多费半点心神。
在清山居用久了清淡饮食,偶尔竟然还有些想喝酒。
她想念家中自己所酿下的甜甜果酒,那是她在别处都甚少尝到的味道。她想了许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家几月了。
她还从未离开那个小小乡村那麽久过。
“在想什麽?”
徐清越的声音从身後响起,温润如玉石,即使她在出神,也不会有半点被惊到的感觉。
“……没想什麽。”
姜馥莹还是不大习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说出来,她站了起来,小小伸展了下身子,让休憩的精神恢复到活跃的状态。
“今日感觉怎麽样?昨日去郑大夫那里针灸的时候,他说你恢复的速度很快……简直像是调养了很久一般。他还夸了我,让我都有些不大好意思。”
徐清越展颜一笑,“你功劳很大,最近也辛苦你了,没什麽不好意思的,该是你的夸奖,就应该受着。”
姜馥莹将他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那好,我非常乐意接受五郎的称赞。”
她语气带着些雀跃,比春日莺啼还要令人欢喜。
徐清越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抚摸着她触碰过的毯子。
末了,轻声道:“阿莹,你有什麽想做的吗?”
“嗯?”
姜馥莹微微转过头,看向他,“什麽……什麽想做的?”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什麽类似‘理想’的想法吧。”
徐清越转过轮椅,看着她流畅的下颌,其上唇瓣柔嫩,带着些少女的单纯。
“比如我六妹妹的理想,就是觅得良婿。三哥哥的理想,就是和春满楼的新晋花魁再喝上一壶酒,”他说着,语气中带上些笑,“你呢?”
“这麽突然一说……我倒还有些不知怎麽回答了。”
姜馥莹蹙起细眉,唇角拉得很平,紧紧抿着唇做思考状。
“你呢?五郎,你既然这般问了,你有没有什麽想做的?”
姜馥莹垂首,披肩的长发微微垂落,碰到了徐清越的肩头。
徐清越轻轻扫了一眼,不曾将其拨开,任其在自己的肩头丶脖颈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痕迹,看着她的眼睛,里头的自己带着温和的笑,无害又平和。
“许多年前,我爹娘都说,我是读书的料子,肩上承担着徐家的未来,定要好好读书科考,入朝为官,为家族,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徐清越缓缓开口,坦诚地将自己的伤疤撕开,展露在姜馥莹面前。
“我很努力地读书,做到以礼待人,夫子也说,我很有想法……倒也不是自卖自夸,只是如今回想当年,倒也真有几分惋惜。”
徐清越的唇角带上一抹苦涩,“只是你看,如今模样,如何能入朝为官。在清山居这小小一隅茍且偷安,做个只靠家族饲养的蛀虫……”
“别这麽说。”
姜馥莹皱了皱眉,眼底泛上心疼,“你的腿并非全无转机,你还年轻,这些年来又从未放下读书写字,等你的腿好了,再去科考也不迟。以你的才能,还有你这样为民的心意,日後定能做一个好官,造福百姓。”
“如今情景也并非你心中所愿,徐家这样富贵,多你一个也并不多,怎麽就叫蛀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