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姜馥莹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她不知该怎麽回答。
要怎麽告诉祁长渊,其实自己也认真期待过同他共乘一骑,幻想过两人的未来呢?
火红的盖头之下,她攥着掌心的丝线,心脏突突直跳,一个劲儿地想着他是否会喜欢自己所打出的络子,到时候她亲手系在他的剑上。
或许她也会如今日一般害怕这样的高度,害怕身|下这个活生生的庞然大物。但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夫君,她会主动伸出手,紧紧拉着夫君的臂膀环过自己的腰际,再无畏惧。
姜馥莹轻叹口气,平心静气道:“世子,无论如何,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与她相扣的掌心收紧几分,姜馥莹想要挣脱开,却又害怕没了他的掌控,自己会摔下马去,只好用指尖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勉强安慰自己。
察觉到她的不安,祁长渊松了松手,几乎是屏息了一瞬,手微微放开,转而旋住了她的腰。
“坐稳,别乱看。”
他声音淡了些,比扑面而来的雨丝与春风还要寒上几分。
雨水终于落了下来,好在并不算很大,没有模糊视线。两人共用着一件雨披,寒冷的水珠带着淡淡的泥土味钻入衣领,将温热的身躯染得冰凉湿润。
在这一片寒凉之间,身後男人微烫的身躯像是唯一的热源。姜馥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脖子,又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倏地红了脸颊。
“冷就靠近些,”祁长渊微微低头,将马的速度放慢几分,“若是难受了,自可告诉我。”
姜馥莹沉默地点了点头。树影从身侧略过,雨丝也在朝後飘落,两人一前一後,明明靠得这样近,却又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
她实在有些摸不准祁长渊在想什麽,要做什麽。从前的常渊和如今的他渐渐地有了重合,却又好像是不一样的人,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让她时不时以为是否是自己的冷漠让她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刻薄。
她总在以从前的常渊审视着他。
姜馥莹以为他还会说些什麽的。但意外地,祁长渊很安静地陪她走完了这一程。
以他的速度,快马一日便能到,但因着下雨和有她头一回骑马的害怕在,只好放缓了速度。
入夜,二人住在了驿馆。
姜馥莹换下湿透了的衣裳,包裹里的被雨披挡住还稍微好些,但也湿了大片,只能放在外头先挂着阴干。她刚问了客栈老板娘寻来干净的衣裳,便听有人敲了敲们。
“谁?”
她扬着声音,看向门外。
“我让人烧了热水,你吹了风淋了雨,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祁长渊站在门口,沉声道。
“姜汤已经在煮了,一会儿去喝。”
他说完,没有半分留恋地转身回了厢房,不像是来征求她的意见,倒像是吩咐。
姜馥莹垂眸换下衣裳,暗忖他定是当官当久了,才养成了这样的语气。
跑堂为她送来热水,烧得滚烫的开水冒着浓浓的白气,蒸得她眼眶都泛上了热。这样的热激得她身上更冷了几分,她打了个寒战,略有顾忌地看了看门窗。
……她还是头一回赶路的时候住这样好的厢房,有宽大的床和不小的屋子,还有画着画儿的屏风隔开一片空间,放着能及人腰身的浴桶。
以往打了水擦擦身子便罢,极快地穿好衣裳。可现在毕竟是在深山之中,自己又不熟悉,她眼睫颤了颤,总觉得不安心。
但……这水定然很暖和。
她将手放进去暖了暖,暖意极快地从指尖蔓延上了手腕,淹没她所放进水的地方。只这一会儿,便觉得方才那样重的寒气都被驱散了。
姜馥莹小心地拉好屏风,又将门窗再检查几遍,确认锁好之後,飞快地褪下衣裙,钻入了浴桶。
热水直直淹没到了胸前,她洗净了身子,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直到水变得温凉才依依不舍地从浴桶中出来。皮肤感受到浴桶外凉丝丝的空气之时,细小的鸡皮疙瘩泛了满身。赶紧穿好衣裳,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她擦着头发,从屏风後出来,目光落在门後那个映出的身影上。
“……世子?”
她迟疑地唤了一声,打开门,瞧见祁长渊仍旧是方才来时的装束,发间还淌着水痕,见她出来,没什麽情绪地扫了一眼,“洗好了?”
“嗯……你怎麽在这儿站着?”
她愣了愣,问道。
“路过,”祁长渊转过头,“姜汤在楼下,自己去厨房喝。喝了就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你……”
姜馥莹还未说出口,他便已经转身离开。
她想说,你不会是一直站在门口,帮她守着吧?
……怎麽连衣裳都不换。
姜馥莹垂了垂眼眸,轻轻叹息一声,下楼端了姜汤,叩响了祁长渊的门。
“喝了吧,”她道:“我看着你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