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渊敛眸,“雇主是谁?”
“不知……啊——真的不知道!”
长剑在他的伤口处轻动,哪怕只是轻轻动弹,却也能带来神经震颤的疼。
姜馥莹攥紧了缰绳,看向祁长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惧意。
“蒙着面,给的钱倒丰厚,”刀疤脸喘着气:“只知道是个男的,别的丶别的真不知道了!”
祁长渊拔剑,血液从刀疤脸的肩膀喷溅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摆鞋面。
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了一眼,见着几人倒地无法动弹,冷嗤一声:“可笑。”
他转过身,去牵马。
却见姜馥莹面露惊恐,瞪大了双眼。
“……小心!”
他回头,一支羽箭直直朝此处来,他冷眸挥剑,却意外发现……这箭根本不是对着他。
“啊——”
姜馥莹惊呼一声,她弓着背,堪堪避过那道羽箭,可箭力道不小,斜斜插|入马背。
马儿一声嘶鸣,前腿擡高後仰,要将马背上的人甩下去。姜馥莹此前因着害怕,缰绳拽得紧,一时之间倒没被甩下,却被吓得不轻,身子在马上来回晃动。
又一道羽箭射来,祁长渊不得不分出神来打落箭柄,以免其真的伤到了姜馥莹。却见马儿受了惊,朝着深山跑去。
“馥莹!”
祁长渊只恨自己为了问话,不曾直接杀掉几人,倒给了他们喘息之机。长剑挑起脚边羽箭,直直掷向那处,一箭了了性命。
马已经跑远,女子的身影在马上剧烈晃动,宛如被风雨击打的浮萍,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摔落。祁长渊只能跟上,扬声道:“压低身子,稳住重心!”
姜馥莹依言而行,将身子压得极低,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惊惧的喘息之声与马的哀鸣一道,风声呜呜刮过耳畔,她勉强稳住了些,可马的速度实在太快,又受了惊,非一时半会儿能够追上的。
此处不是回骆家村的路,而是通往深山……她从未去过,祁长渊的身影与声音都渐渐消失,心跳一点点敲打着耳膜,陌生的环境与即将阴沉下来的天色为本就连番受到惊扰的她更添了一层惧。
黄昏笼罩了一层薄纱在阴冷的林间。
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深山中枯叶泥土的腐烂气息愈发深重。面前的路越来越窄,眼看着走不通了,马却还乱跳着往前。
不知跑了多久,她被风刮出了眼泪,此刻也不敢落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只盼一会儿摔跤时不要头先着地。
对,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镇静下来。
现在只有自己了。姜馥莹略略回头,看着马儿屁股上那根羽箭,也不敢贸然拔除,又怕再惊到它,又怕自己还没摘除箭,便会被马甩下。
她大口喘着气,紧张到手指一阵阵发颤,浑身瘫软。但她仍旧支撑着,两手手腕十指都拉着缰绳不敢松手,磨出了红痕丶破了皮丶出了血。
深山之中无人往来,没了路,野蛮生长的高树与低矮的灌木阻碍了马的前进,速度减慢,马焦躁地甩着比姜馥莹手臂还粗的尾巴。
她以为马会这样慢慢停下,心下一喜,又在下一刻被马直直撞向树的举动吓得心都悬了起来。
它擡高腿,在林间跳跃,箭矢给它造成的疼痛让它焦躁不安,它一遍遍寻求着外力想要将箭矢拔下,可树木不会帮它取箭,只会让它背上的人吓得更软。
眼看着它要用尾部斜撞上去,姜馥莹死死咬着唇,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馥莹!”
姜馥莹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泪水唰地掉了下来,他三两步跃上马,靠在她的身後,将她拢入怀中。冰凉的身子不可控地震颤,胸膛剧烈起伏着。
来不及说更多的话,祁长渊回首,折断了那根箭矢,只留了短短一截在外,可它已然受惊发狂,即使祁长渊一次次安抚,仍旧焦躁地想要甩下马背上的人。
“得救了吗?”
姜馥莹吸着鼻子,弱弱开口,声音中带着些鼻音。
她不清楚如今局势,满心以为自己得了救。
直到鲜血蔓延到了她的後背。
她一愣:“你怎麽……”
方才他明明占据上风不曾有伤。
“不止一拨人,”祁长渊低声咬牙,“方才追你时,我遇见了另一批人,勉强甩掉。但也正往此处来。”
他身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一番缠斗加之追马,气血上涌,“……比方才那些,要精锐得多。”
“不能骑马了。”
祁长渊当即道:“下过雨,痕迹太明显,加之它受惊……你抓紧我。”
他调转了马头,只待抱着她弃马,姜馥莹哆嗦着指尖将自己与他再度绑紧,密不可分。
“……在那边!”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