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眼便是干净修长的手指,用沾湿了的布匹为她细细擦拭着掌心。
掌上传来微微的痒,她动了动指尖,又被男人顺势牵住,仔细擦净。
昨日奔波身上不算干净,如今面上丶手上都清清爽爽,显然是被人悉心照料过了。
祁长渊见她醒来,静静地看她一眼,继续垂眸,将另一只手擦干净。站起身来,去溪边将布匹洗了洗,拧干。
昨日的衣裳包裹着他的伤处,剩馀的布料都被她堆放在一旁备用。如今能清晰看见他背上,臂膀上微微被血洇湿的痕迹,她眼眸轻颤,主动开口:“……你可还好?”
昨夜的记忆灌入脑海,她面上泛起了热意,指甲微微扣着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
“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祁长渊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碰了碰她的手,两手掌心都有划痕,破了皮。
伤口处已经被他细细清理干净,处理得宜,这会儿只能看见祁长渊擡眸:“何时摔的?”
昨日的旖|旎不见,柔情也淡了几分。到了白日里,倒与夜里那个无比脆弱的人划清了界线似的。
姜馥莹看着掌心的痕迹,叹道:“夜里不好走路,摘了些草药,摔了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她指了指不远处放在一块石头旁,已经被她碾碎了的草叶,“还有骑马,那个缰绳拽着实在是有些疼。”
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亲昵。
祁长渊勾了勾唇角,眸色微亮,“疼就告诉我。天还没全亮,你还可以再歇会儿。”
天色刚明,能推测出自己并未睡许久,应当是实在疲惫,才陷入了那样深的睡眠。
姜馥莹活动了下身体,摇头:“不了。你还没回答我,你可还好?”
她擡了擡下颌,“手腕伸出来,我摸一摸脉。”
祁长渊道:“没再发热了。”
“别说话,”姜馥莹拉着他的手,细细探着,确认是比昨日好了许多之後,才松口气道:“可别再发热了……你那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她抿唇,忆起昨日那个抱着她如何也不肯撒手,甚至还……的样子。
祁长渊不曾回话,垂首,按揉着方才被姜馥莹细细触碰过的手腕。
见他没有应答,姜馥莹擡眸,不可置信道:“你不会什麽都不记得了吧?真烧糊涂啦?”
……倒也不是不好。
她还没想明白自己昨夜究竟是因为什麽没有推开,在自己想清楚之前他若还都记得,那她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只是就这样白白被占了便宜……她顿了顿,记起他昨夜那可怜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欺负了他。还真有些说不清楚是谁占谁的便宜。
“嗯。”
祁长渊低声,像是从喉头挤出来的一般,半晌,他道:“你希望我记得吗?”
眼瞳细细瞧着她的反应,原本含着霜雪的眼眸如今化开,泛起了点点涟漪:“所以昨夜有什麽事麽,你会这样在意。”
“……没有!”
姜馥莹斩钉截铁,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她别过视线,不曾看到男人不知何时红透了的耳尖。
两人歇息了会儿,又摘了草叶饮了些清澈溪水,等到天色全亮了,祁长渊才将姜馥莹拉起来,帮她拍了拍身上带着的些许尘土。
“我想了想,”他开口,声音还有些哑:“昨日事发突然,兼又天色昏暗看不清晰,所以误导了判断。”
天色明朗,视物逐渐清晰。
祁长渊不再发热,头脑也清醒许多,“今日细细想来,我总觉得不对。”
“何处不对?”
姜馥莹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们贵人们过得都是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麽?”
她遇到他便是因为他身受重伤,他错过了婚宴,也是因为受人埋伏。
加上这一回,不到一年间,他的伤竟从未好过。
姜馥莹咋舌,听着祁长渊道:“这次……只怕针对的人,不一定是我。”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姜馥莹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难不成,还是因为我麽?”
“很难说,这是一种直觉。”
多年来面对各种威胁所养成的直觉。
祁长渊淡声道:“瞧着不像是朝中人的作风。你不知晓他们京城的人,一个个精明虚僞,便是要做恶心事,也要做得冠冕堂皇,绝不让自己染上半点脏污。”
“你不也是京中人麽。”
姜馥莹作为大秦子民,自小对京城很是向往,听他这样说,难免带了些语气:“怎麽你就置身事外了?”
“不是这个意思。”
祁长渊揉了揉她的指尖,“我父亲虽是平南候,但自我祖父一代起,我们祁家便甚少站队,远离党争。你应当也知晓,我如今统领黑骑卫,算是陛下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