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渊别过视线,耐声道:“那些人已然被黑骑卫寻到了。不出所料,他们确实准备赶往雁城,寻那位要杀你的人。”
黑骑卫俱是朝中精锐,找寻那几日的杀手不在话下,一早便查了清楚,那些乃是民间镖局的,身手不算很高,也不大规范,所以才接些杀人越货的活。
若无祁长渊在,这些彪形大汉杀一个姜馥莹,绰绰有馀。
黑骑卫擅于审讯,可那些人也并不知幕後主使的底细,只能凭借印象描摹个大概,人还未寻到,姜馥莹如今仍处于危险之下。
她不开心,正是因为祁长渊连一个平安都不让她给徐清越报。
“我已经过了告假的时间了。”
姜馥莹取下他的绷带,“他是我的雇主,也是友人,我理应要告知他的。哪怕再多延缓几日呢?”
“事情未落定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祁长渊声音淡漠:“他也不例外。况且,我总觉得他……”
“世子。”
门外亲卫出声:“明恪县主的人在寻您,可要告知您在此处?”
祁长渊眉头轻蹙,“先回绝了去。如今还没到时候。”
“说不定就是她呢,”姜馥莹皱了皱鼻子,取下绷带的动作重了几分,“我思来想去,根本想不到自己究竟得罪过谁,说不定就是她的人,你怎的不审她?”
祁长渊瞧着她不算畅快的面色,转过身来:“罢了。”
“你若疑心是她,那便见她一面,当面问清楚。”
“当面问,她会说麽?”
“有我在,她会说的。”
祁长渊按了按她的手指,“所以,能轻些麽?”
他目光带着些笑,语气放软:“姜大夫,对您的病人好些罢。”
姜馥莹微微送了手,将肩膀上的绷带缠好。
“晚上还要再换一次,”她避开祁长渊着让人心乱的视线:“别乱动了。”
亲卫领命而去,晚些时候,便听得县主到来的消息。
姜馥莹拢了拢头发,倒也不曾精心收拾自己。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带着些明丽清新,如同春日枝头嫩生生的绿叶。
对于这个县主,她的心很复杂。
按理来说,她很怨她。可也明白自己单单怨她并无作用,当时之事皆是她一手操弄,将二人耍得团团转。
可现在,她经历了这般生死,反倒觉得当时的事已经相隔太远,她连那个让她气得发抖的侍女叫什麽名字,都不记得了。
姜馥莹垂下眼眸,坐在堂中,祁长渊坐在她身侧,为她剥着枇杷。淡黄的汁水从修长整洁的指尖流下,弥漫着淡淡的甜。
燕琼进来,入眼便看到这样一幕。
铃兰跟在她身後,面色有些难看。
姜馥莹看着二人,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燕琼正面相见。从前一直出现在衆人言语中,那个美丽娴雅的县主,现在正站在她身前,并无半点张扬姿态。
那个趾高气扬,蔑视着她与她家人的铃兰娘子,如今也谦卑地站在县主身後,不曾有半点逾矩。
何其荒谬,同样的人有这样多的面孔,累不累。
姜馥莹看向祁长渊。这一切,俱都因为他。
她心中不断浮现着当初,不曾细听几人说了什麽,只见最後男人将剥好的枇杷放在她身旁的小盘中,拿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
声音淡淡:“此事,你得问姜娘子同意否。她若不愿,我便不会应允。”
听到有自己的事,姜馥莹这才回过神来,恍惚着:“什麽?”
燕琼目光盈盈,看向她:“我有些话,想单独与姜娘子说。不知可不可以?”
她的眼神似有恳切,让姜馥莹一时分不清虚实真假。
“当日的事,我也得对姜娘子好好道歉,”她声音弱下:“姜娘子,你我同为女子,应当能理解我的难处……有些话,我只想同你说。”
姜馥莹看着她的面容,一时不知是否该应下,目光投向祁长渊,男人只是道:“你若不愿,拒绝便是。”
可她倒还想听听燕琼能说出什麽来。她摇摇头:“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