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头微干,缓缓闭眼,不去看厅中乱象。哭喊怒骂之中,有一声音缓缓响起。
“世子,”燕琼朝他举杯:“恭贺世子,得偿所愿。”
祁长渊转动着酒杯,擡首饮下。
“此事了结,世子便要回京了吧。”
燕琼淡声道:“不知姜娘子是否愿意跟随?”
“她……”
想到姜馥莹,自然而然带起的笑忽地停在面颊,他扔下酒杯,疾速点了几个xue位,封住经脉。
“世子,”燕琼缓声,像是什麽都没发生一般道:“不若还是与我一道吧?”
“你给我喝了什麽?”
祁长渊站起身,头脑有些发沉。
燕琼看着他,并无太多表情,“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
男人掏出长剑,在掌心重重划了一道,鲜血喷洒而出,剧痛让他极快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有黑骑卫注意到了这边,祁长渊按住桌面,鲜血从掌下溢出,淡声吩咐:“不必管我。”
他目光紧紧盯着燕琼,上前几步,走到了她身前。
带着血的手掌瞬时掐住了燕琼的脖颈,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他的血液,顺着脖颈染湿衣襟,将她身上苏绣衣裳染了红梅。
“县主,”他掌心缓缓收紧,头脑的剧痛令他丧失了部分神志,“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麽?”
“方丶徐两家反抗,误伤县主,县主为成全大业殒命徐州……这样的话,由我说出来,陛下会不会信?”
燕琼的脸一点点胀红,她双手扯着男人的大掌,却分毫不移,半点不能撼动。
铃兰玉兰想要上前,却被黑骑卫拦住,徒劳呼喊着什麽。
嗓音中发出“嗬丶嗬”几声,祁长渊微送了手,听她大口喘着气,双目通红:“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心狠。”
对自己,对他人,都是。
祁长渊敛眸,拔出袖中短刀,极快地凝神寻找到在自己肌肤之下游走的什麽东西。终于,在一瞬之间,短刀扎在左臂,一旋。
几乎眉毛都不皱一下,他食指中指并拢,从伤处夹出了一只扭动着的,漆黑的虫。
“……蛊虫。”
他有些失力,厉声道:“县主何处来的这些蛊虫。我大秦禁巫蛊之术,你贵为县主,如何不知!”
丑陋的虫被他挖出,带着血的碎肉与虫一道被他扔下,短刀扎透了虫身,极快地,那虫便软着身子在地上不动了。
蛊虫入体,极大地损伤了他的气血。身上的旧伤隐隐发痛,自己又狠心剜出,并未寻医医治。
若是姜馥莹知晓,定然会皱着眉头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来人,”他擡手,“将县主也带走。擅用蛊虫……我倒要看看,县主这般算计,究竟想要做什麽。”
燕琼通红的双眸早在看见舅舅被那般对待的时候就已染上了恨,此刻听他这般不留情面,唇角扬起,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长渊……”
她像是对恋人耳语,如同从前对他的依恋。
“你有功夫质问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心尖尖上的姜姜馥莹。”
她彻底没了力气,歪倒在小椅上,低低喘气。
祁长渊眸色一凝,掌心剧痛再度传来。
他扬声:“无尘!”
无尘从後方跑来,满头大汗。
“世子,”他急道:“……姜娘子丶姜娘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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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飘着浓重的香气,不知焚了多少香料才有这样重的气味,掩盖着沉重的药草苦涩。
姜馥莹缓缓睁眼,黑暗的室内正逐一点燃灯火。她身上酸痛,方一动弹,便知身上被缚上了绳索。
粗砺的麻绳将她捆在木椅之上,半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