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一眼,想说话,但被她眼神警示,想起两人的约定,欲言又止,隐忍吞声。
萧灵鹤摸了一下谢寒商的後脑勺,“多吃点,乖乖的,不说话。”
谢寒商脸色阴沉,不愿与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计较。
他确实不想说话,开口便会毁了晚上美好的一切,得不偿失,可是,耐不住有些人频频挑衅。
纵然谢寒商已经足够低调,一心用膳,对北人毫无兴致,但铁凛的那炯然黑目仍然寸步不移地盯着他。
像是,要将他的身体盯出一个箭矢贯穿的洞。
萧灵鹤微微心惊,心说难道是谢二与铁凛之前有过什麽过节?
正想着,只见衆目睽睽下,铁凛调转脚尖方向,竟然面含阴柔深沉的冷笑,朝着谢寒商举步走来。
含芳殿内在座之人,无不惊愕。
孙合对铁凛隔了杀子之仇,当年,他的孩儿孙则才不过十八九岁,是最信任他的谢将军的,他追随着谢寒商出生入死,却因谢寒商的贪功冒进被铁凛围剿,陷入困兽之斗,最终死于铁凛屠刀之下。
若不是为了议和,他宁愿拔刀相向,与铁凛斗一个你死我活,为子复仇。
孙合咬紧牙关,怒目瞋视。
殿上之人也纷纷追随铁凛的动向,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王太後于高座上,微蹙眉结,“铁凛!”
他已经到了谢寒商面前三尺之地,再往前一步,便僭越了。
铁凛顿步,但根本不是因为大雍太後的警告,他的眼底,像是只能看得见谢寒商一人,露出一种极其阴诡且含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看着对饮食似乎充满了兴趣的驸马,淡色的饱满唇肉微微翕动,叫他:“大雍的将军,别来无恙。”
那种眼神,那种口吻,像是一别经年,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死对头沦落得与狗同圈的惨相,而发出了真诚的嘲弄。
很气人。
气人到,萧灵鹤揎拳欲斗,盼着一巴掌将铁凛扇回他的老家密云。
铁凛好像根本看不到她,或是压根也不放在眼底,冲谢寒商一笑,露出一口凶残的獠牙。
谢寒商生生被倒了胃口,三丝炙饼也吃不下去了。
擡眸回敬铁凛一个冷眼,那清湛幽冷的目光,一如昨日般熟悉。
铁凛顿时哈哈大笑:“我还记得你的名字。谢丶寒丶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落井下石丶不遗馀地地讥笑起了谢寒商落魄的惨状:“你虽然输了九原,成了成全我青云直上的踏脚石,但你也是你们大雍国,唯一一个让我大意吃亏过的将军,我以为,你会高官厚禄,拜相封侯,但你如今却成了一只戴着脚镣的小鸟,被困在这麽一块小圆桌上等候主人投食。”
萧灵鹤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谢寒商当年被逐出军营就是因为九原一战,而那一仗,铁凛就是北国的主帅。
北人好斗,铁凛尤是。
九原之战铁凛击杀雍军万人,战胜後,还要对捐躯赴难的大雍将士戮尸羞辱。这是刻骨难泯的仇恨。
他来上京,没有使臣的姿态,只有蓄意的挑衅。
谢寒商是输了九原,大雍的百姓可以怪他,大雍的君主可以责他,但是,他的妻子,他的公主,不会因为他只是没有做到一件他本来就不可能做到的难事,就把横眉冷对丶失望怨怪都加诸他身。
他是她萧灵鹤的男人,她有义务维护自己的男人。
萧灵鹤言笑晏晏地仰高视线,逆光,对烛火影中高大轩昂,一个足可以抵她两个的北国杀将,反唇相讥。
“驸马的脚镣系在我手上,三尺盈馀,将军脚上的链子千里之长,由远在密云的叶太後拴着呢,她轻轻拉扯一下脚链,将军就朝我吠两声。”
【作者有话说】
谁还记得,我家商商只是一个捂脸无助的小“吃”货[可怜],只想吃饱肚子回家继续吃[黄心][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