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商果然抱着那些褥子,还有适才换下来扔在地上的小衣去了。
被留的萧灵鹤,横竖也是睡不着,加上褥子也没有了,干脆坐在屋子里等。
等了片刻,仍不见谢寒商回来,她想着他冷脸洗被褥的模样,心里觉得热热的,又感到莫名的滑稽,忍不住想去看他。
于是推开门,朝着门外走去,一开门,便见到庭院里月色如水,他正坐在竹柏影里洗衣,衣衫摩擦在捣衣砧上的声音长长短短,富有规律。
大概这只是民间夫妻生活里平平常常的声音,可听起来却那麽动人。
他洗得很专注,不曾擡头。
萧灵鹤看了几眼面前赏心悦目的一幕,低头弯腰搬起了一只小杌凳,搬到谢寒商洗衣盆的对面。
坐下来。
单手支颐,看着他洗。
谢寒商一擡眸,公主殿下笑靥如梦地出现在眼前,明眸如星河流转,带有温存鼓励的味道。
“快洗,我看着你洗。”
谢寒商扯了下薄唇,没说话,手上搓衣的动作也不停。
这可是她的小衣,式样都是流行式样,上面绣了一团攒枝牡丹,花朵的形状于布料上层层叠叠,鲜妍怒放。
她还记得弄脏的时候的情景,脸颊微微红热了起来。
反正,谁弄脏的谁负责洗。
她才不洗。
“寒商,你小时候就会洗衣服了吧?你看,你多能干。”
为了自己不干家务活儿,拼命吹捧另一半是可行的,这都是纸上得来的知识。
躬自践行,行之有效。
他说:“少年时学会的。”
萧灵鹤心想,他少年时好歹也是靖宁侯府的世子,多少该有仆婢伺候,怎麽会自己洗衣服?
看他洗得如此熟练,完全不像是生手,也不知以前洗过多少回了。
她就静静地看,静静地等,等他洗完。
洗着洗着,他的声音突然杂进了衣物摩擦声里朝她的耳朵飘来:
“少年时喜欢上一个小娘子,见她第一眼,夜有所梦。之後,我开始了自己洗衣服被褥。”
萧灵鹤眨着眼睛:“是哪家的小娘子,让我们谢公子这般青睐?”
谢寒商看了她一眼,有种情话说给鬼听的无奈感,也不知公主是真心不解风情,亦或只是装傻充愣,假装听不出他暗语。
萧灵鹤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个小闷骚。你小时候就在肖想本宫,行叭,看在你如此爱慕本宫的份上,本宫今天就在这儿陪你洗衣服。”
他说:“不用,殿下去歇着就好,再有片刻卑下便洗完了。”
她偏偏不走,不但不走,还从洗衣盆里舀水。
玉指纤纤,拨弄开一片带有皂角泡沫的水花,噼啪打在谢寒商的脸颊上,故意戏弄他。
谢寒商闭上眼,任由眉宇睫毛上的水渍划过眼皮,坠入颌下,没有反击,专心地洗衣服。
萧灵鹤见他不还手,心里过意不去了,从臀下搬起小板凳,沿盆绕了半圈儿挨着谢寒商坐。
从怀中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方巾,攥在手心,给他擦脸。
湿润的面庞,一缕墨发蜷曲贴合着额角,更显出一种浓鬓之美,瞧着更是俊美勾人了。
萧灵鹤为他擦干脸,困得打了个呵欠,她听到他说:“殿下困了,回房间睡觉好麽。”
她说不要。
“我就要在这儿歇。”
小脸一歪,枕在了谢寒商肩上。
很快,一向认床的城阳公主已经安心地睡着了。
谢寒商轻轻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