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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军调兵遣将是关键。
谢寒商知晓以郑修为首的一干团体,对他平日练兵严苛颇有微词,便派遣他们先至函山唱一出空城计,以草木飞鸟丶旌旗为震慑,令铁凛的援军未战先溃。
郑修领命。
他带着剩馀近八千人,星夜奔赴九原,佯攻奇袭。
铁凛果然中计,早早听闻谢寒商有偷袭的动向,已经带领三万人在九原恭候,谢寒商一入侠客峡,便率军乘隙而入,意图以三万兵马包绞雍军。
双方战势一触即发。
老对手重逢,铁凛杀红了眼睛,“哈哈!你的动向早已被我监视,你一开拔我就知道,就你小子也想偷袭本将军!”
谢寒商提剑厮杀,银白的战盔染了斑斑血迹,身後的鹤纹披氅,泛出夺目的猩红。
乱阵之中,只有厮杀械斗的声音。
细柳营拼死抵御,因他们相信援军回来,他们满怀斗志,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直至,孙则凄厉的叫声刺向他的耳膜,刹那之间,谢寒商什麽也听不见,唯有孙则的嘶吼。
“援兵没有来,将军,我们被放弃了!”
一个声音响起,同时细柳营里的战士都陷入了绝望。
“将军,你说会有援军的!”
“大帅是为事耽搁了吗……”
“别傻了!你们还不明白吗?大帅不敢打,弃车保帅,抛弃了我们细柳营……”
谢寒商砍杀一人,气力即将耗尽,拄剑而立,耳欲流血。
绝望麽。
谢寒商心里是空空荡荡的,那一刻谁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连他自己也不知。
後来城阳公主府邸的阁楼里,他成了一只不愿求活的困兽,才知道,从侠客峡那个星月争辉的夜晚开始,天便永远不会再亮。
孤立无援的境地里,八千士兵对阵铁凛的三万人马,没有一丝胜算。
无数的大雍士兵一个个倒下,血流漂杵,死绝峡谷。
孙则的後背抵向谢寒商的後背,他凄厉地哭,眼睛里满是血泪:“将军!大雍连最勇武的前线男儿都不相信我们能赢!我们永远赢不了!我们被背刺了!”
话音刚落,一杆长枪,击穿了孙则的咽喉。
鲜血飞溅。
八千子弟,谁家陌上少年,谁家春闺梦中人,谁家夫婿,谁家儿郎……
白骨尽付于此,英灵永无归期。
谢寒商,你错了麽。
狂妄自大,刚愎自用,心无城府,你,哈哈,罪大恶极。
孙则的尸身,就倒在他的脚下。
“笃定!!!”
嘶哑的长啸响彻峡谷,乌鹊惊飞。
函山无人。
谢寒商腹背中剑,银白盔甲七零八落,鹤纹披氅坠入血泊。
不知何时,云蔽了月光,天下起了倾盆大雨,水流滂沱,浩浩汤汤。
那是谢寒商此生见过的,最大的雨。
【作者有话说】
商商最大的错就是相信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敢打,敢真的去向北人收复九州。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来混时长谋官职的,占的都是萝卜坑,就和前面说的学堂一样,一文一武,都是权贵把持做官渠道的手段。
二十岁的时候,谢寒商真的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