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纷纷看向郑修。
郑修脸色阴森:“谢寒商不从细柳营滚出去,谁都没法儿活。”
李伯用无比同意这话:“只是,将军信任他,我们要用什麽法子,让谢寒商心甘情愿地滚出广平军?”
郑修嗬嗬冷笑:“到现在还有觊觎北人夺走的九州的人,愚不可及,我们怎麽可能打赢北人,一点北人放水的小捷,你看整个营地,高兴成这个样子!不过是某些人一意孤行拿大雍将士的人命去填他的功劳簿,他如此好大喜功,我就让这个罪名,永远刻在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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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人豪强,其骑兵坚不可摧,大雍与之交手,多年来丢盔弃甲,心血衰竭,不思反抗,只以每年的十万白银,哄北人展颜,换北人高擡贵手,以待休养生息,恢复商贸繁荣。
但一个没有脊梁的国家,无法长久,注定将被吞没。
大雍内忧外患,胡尘里挣扎的遗民,更是生不如死。
汉人男儿少有血性报国之志。
而在细柳营里,在与北人九战九捷之後,谢寒商目前至少能清点出八千血性男儿。
他明白了,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沉浸于安逸享乐当中,而是他们看不到希望。
只要有一线希望,拨开彤云,可窥日月,谁又不想收回失地,复我河山。
九原一战,至关重要。
九州第一州,地理要冲。只要夺得九原,进则可设纵深,突围前进,获得战机,威胁北人盘亘于其馀各州郡的兵力,退亦可死守过门,以九原侠客峡为门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经历几番胜利之後,大雍先锋营打出了士气,该是时候收复九原了。
军帐内,谢寒商提出设伏九原,樊燮都为之震惊:“不可,玄徵,你虽有几次战胜北人的经验,然铁凛狡诈,勇武剽悍,士气不减,以我方兵力,目前尚无法与之抗衡。”
谢寒商谩笑:“他不是我对手。”
帅帐之中霎时炸开了锅。
有人开始叫嚣:“谢寒商你疯了?铁凛还不是你的对手?你怎麽不说你一个人就能打到密云,生擒了叶太後那贼婆娘?”
谢寒商:“周杨,我为将,尔为卒。你可知为何?你眼里不可战胜的杀神,于我眼中不过插标卖首之徒,区区铁凛为何令你惧不能战?”
他对此确实真的不理解。
“……”
那人憋住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若非靠了祖辈,没有入营议事的资格,但谢寒商委实狂妄,竟敢妄言能胜过他们最害怕的杀将铁凛。
如此轻敌大意,迟早一败。
他打得赢北人?
实乃笑话。
滑天下之稽!
孙则挺胸而出,帮着谢寒商舌战衆人,此时李伯用跟着下场,双方唇枪舌战,还没在战场上遇敌便内斗得不可开交。
樊燮平息双方争斗,轻咳一声,“玄徵,说说你的计划。”
“是,”谢寒商提剑走到沙盘前,剑刃出鞘,寒光陡现,郑修等人差点以为谢寒商妄诞地要斩落自己项上人头,纷纷惊得倒退,但谢寒商的剑,只是抵向沙盘中央的一道峡谷,“此处,为侠客峡。长七里,宽不过十丈。九原要塞之地。”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锋芒,亦无惧意:“我与铁凛交手六次,深知其为人,贪功自信,视我为心魔,战时我将率领一支八千细柳军,佯作偷袭敌军于侠客峡,铁凛必率衆兵抵御,一旦他三万大军挺入峡谷,便入布袋阵中。樊大帅率领两万广平军蛰伏侠客峡,趁机包抄封堵,里外合围。如此,全歼铁凛主力。”
樊燮听出了一丝可行性,但仍然觉得不妥:“就算铁凛中计,焉知他未曾留有後手?”
谢寒商以剑尖抵九原两侧城池:“左右两城,非为兵家重地,北国留驻的军力极少,只要铁凛肯来,回援的落鸮城兵力鞭长莫及,而且其守军为符无邪部将,符无邪与铁凛二虎相争,各自为政,也未必肯弃城来援。若大帅不放心,便在九原西侧函山巧设空城计震慑无邪军,可万无一失。”
李伯用打断谢寒商的话:“姓谢的,你真能保证铁凛会来?”
但郑修从身後扯住他腰间鞶带,李伯用戛然而止,不说二话。
谢寒商的目光并未在其身上停留,对樊燮一锤定音:“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成,末将自甘军规处置!请大帅应允!”
樊燮征战多年,对北人未有尺寸之功。
如若此战谢寒商获胜,那于整个广平军都是不世奇功,他稳坐帅帐,运筹帷幄,有如此良将在前,胡不冒险一试?
左右谢寒商铁肩担责,败则世人目光聚其一身。
他无损。
樊燮厘清其中利害,应许了谢寒商的提议:“好。本帅信你,将八千细柳军全权授予你调动,只要铁凛一入侠客峡,本帅即刻领两万刀斧手设阵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