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燕的病房门口当然也是,季青岁刚过去就看了病房里的说话声。
方燕的窗帘被拉了起来,里面的声音男女都有,声音不大,但还是能听出来里面的情绪。
季青岁脚步一顿,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季青岁看清了里面站着的人,是方燕的母亲和父亲。
方母头上烫成红色的卷,眼上的皱纹被揉成团,绽开成花,她指着躺在病床上的方燕,“我要是不问你就不说是吧?”
方燕低着头一言不发,李逸飞上前一步,“我们是打算安顿好了再告诉您。”
方母的手指颤抖,“你们怎麽不等她死了再告诉我们?要不是公司那边给我打电话,我到死都不知道吧!”
方父抚了抚她的背,“好好说,别生气。”
方母眼里含着泪,她本身身体就不好,不能情绪激动,手垂了下来。
方父将板凳递过去,让她坐下。
两个青年人被骂得一句话不敢说。
方父搓了搓脸,他手上的茧子厚重地挂在上面,像是经过沙土的侵蚀,他缓缓开口,“你妈说话重你别在意,但也没说错什麽,有事就要说,还是这麽重的病。”
方母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方燕,上面的帽子不知道什麽时候掉了,她揉搓着方燕的手在一旁抹眼泪,这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燕想要上手擦去方母的眼泪,胳膊上的青紫瞬间露了出来,她的手臂中途放了下去,“我想着妈的身体不好,说了怕有什麽意外,家里的钱用得需要用上别的地方。”
方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方母抽噎道:“我是会直接死了吗?你就是盼着我死!”
越说越严重,方母猛地喘了一口气,衆人纷纷紧张起来,方父抚了抚她的背,“不生气,这事他们做得不好。”
李逸飞忙走到方母跟前,他一时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
方父样子是镇定,但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敢放在方燕身上,他望向窗外,“医生说过什麽?”
李逸飞一五一十地把能说的都说了。
方父又抹了把脸,眼角的红润还是能看出他的情绪,“不是什麽大事,治了就行,咱们有钱。”
说完方父将把存折放在床边,“有钱,咱们治。”
方燕哽咽了一声,她把帽子戴在了头上。
季青岁没有继续向前,他退後一步走了出去。
病房里男女的声音变小了,电视的声音放大,他靠在墙上待了一会儿,然後发去信息,“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聚。”
高中的时候李逸飞家里就开始闹离婚,男方出轨,女方也出轨,整个家都搅得不安宁。
方燕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但好的是她是独生子女,过得还不算太差,也就是这样才能时不时地接济一下他。
饭筷叮当的声音响了响,季青岁擡头就看见又有人端着饭碗跑起来。
靠在墙上的肩膀有些疼痛,他揉着肩颈站了起来。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陆泽在听筒那方传来声音,他的话语带着愉悦,“我刚拿了药准备走了,不能久待,走了啊。”
“你……”季青岁吐出一口气,“你准备去哪儿?”
他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多年来的回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命运好像总是喜欢和他作对,或许他比陆泽还要倒霉,无论谁和他接触就会不幸。
季青岁又揉了揉肩颈,他来到一个安静的位置,他现在莫名地想见陆泽,想要听听他说话,没有什麽话题的乱七八糟地说。
“回家。”陆泽敏感地注意到了季青岁的情绪,他放低了声音像是在哄人,“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准备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