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朝着大体方位前进,靠得足够近,感知力会越来越明显。
活人的血,只能起效二十四个时辰。
裴郁连夜赶路,总算赶在拂晓之前,抵达了一处高地。
此地纯白琼楼庙宇林立,裴郁看到熟悉的古筑,只觉这一切是意料之内,却不在情理之中。
这里是学宫。
“宋明理……”
裴郁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忌惮一个人。
裴郁拍了拍身上的露珠,来到门口,道:“我想要见大祭酒。”
“你是……”守卫擦了擦惺忪的睡眼,充斥些许血丝的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天府,裴郁。”
“原来是挽清尊者。”
近些日来,比起天府,还是挽清尊者这个名头更为响亮。
“我问一问大祭酒大人是否有空。”守卫鼓捣了下传音阵石。
过了一会,裴郁只觉好像有百年那般漫长。
周围传来清越的虫鸣,鸟儿在枝头叽喳作响,门内灯火通明,而另一边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自从当年毅然决然离开学宫後,哪怕重要盛会开在学宫,裴郁也再没回来过。
眼下站在这里,依旧心存芥蒂。
他曾想着和宋明理老死不相往来,学宫藏污纳垢枉为圣地之名,而今却不得不到这里来。
这里是宋明理的地盘,当年他只是随便一动手,甚至没破宋明理的半片衣角,就引来了那麽多执教长老,宋明理在这里,实在再安全不过。
“大祭酒请你过去。”
守卫拿出一个灯笼来,那灯笼的光只能照亮一个方向,便是去往拜见之人的所在处。
“等你出来的时候,再把灯笼还回来。”
裴郁拎着灯笼,轻车熟路地往宋明理的事务房走去。
多年没来,宋明理的事务房搬到了摘星楼楼顶,更宽阔更敞亮景致更好的地方。
来到门口,裴郁收起灯笼,擡手重重拍了拍门。
“进。”
屋里的声音很清明。
裴郁推门而入,用脚揣上了门,皮笑肉不笑的走上前去,宋明理披着白袍,手持书卷,坐在点了灯的案几边,像是好整以暇,等候良久。
“你说过,再也不会来学宫。“宋明理持着书卷,擡起头来,淡泊的目光落在他面上,好似不沾丝毫的情感。
裴郁皱起眉头,道:“是你杀了花洛?”
宋明理道:“是他杀的。”
裴郁瞥了一眼,顿时眼皮一跳,窗边倒着一人,那人身着黑衣,衣袍上还有被剑气划破的痕迹,脖子被拧断,已经没有了呼吸。
“你杀了他?”裴郁轻蔑地道,“他不是你的心腹麽?”
宋明理淡淡地翻过一页书,却没有说话。
他不会说一句对他自身不利的证词,对于裴郁的质问,他最多的便是缄默。
裴郁看着眼前这人圣人般的脸孔,淡静的气质,只觉和那日在皎月楼中见到的宛如欲中魔的黑衣男子判若两人。
但这才是衆人眼中的宋明理。
裴郁想不出这个暗中搅弄风云,创建天宗进攻天府,让天府声名扫地元气大伤的人,究竟凭什麽在当事人面前这般云淡风轻。
裴郁突然明白了宋明理没说的话。
是心腹,也是心腹之患。
今日他来了,宋明理大可说这人是死在他的手里。
裴郁知道对方一直不说话,那他这趟就是白来了,他拿出一块阵石来,并起手指运灵力,正要催动这块同样价值高昂的屏音阵石。
在阵法范围内,能够让留影石失去作用。
宋明理却道:“这里本就布有禁音阵法。”
学宫为避免执教所教的东西外传,处处都有禁音阵,当年宋明理的事务房也有,所以裴郁哪怕听到那污秽之语从他口中说出,也没法烙下证据。
裴郁道:“你想杀无忧,却不小心杀了花洛?还是说花洛也是你的污点,你想连他也一起除去?”
宋明理道:“我说的话,你倒是都记得很清楚。”
裴郁呸了一声:“如雷贯耳啊,宋明理大祭酒,会像您那般说话的人,我可还是头一次见。”
宋明理是出了名的舌灿莲花,他虽然看似淡漠,实则说话滴水不漏,但裴郁自从见识过他的“话”之後,就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那麽舒服了。
宋明理道:“想让我不对慕无忧下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