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周抬起头,看向谢以,对方也正在看着他,两束手电光一束照着书,一束从谢以手机里迸出落在他身上,以至于官周看不清谢以的神色。
对方好似走神了,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口,声音里没有笑,难得的有几分正经,认认真真道:“差不多了,看不出别的问题,这些就够了。”
官周“嗯”了一声,黑灯瞎火的,还这么晚,他也没有什么兴趣继续挑灯夜战。
书本一合,抛到床头柜上,下逐客令:“那我睡了。”
谢以看了他一眼:“水擦干,别感冒了。”
官周这会儿半靠在床头,手肘陷进软乎的枕头里。刚刚冲完热水,被热气一蒸,一天的疲惫悄无声息地漫了上来。
他耷拉着眼皮,眸光从散在眉下的碎发里投出来,眼睫上都略有洇湿,整个人从里到外泛着懒。
舌尖含在唇齿之间,一放松下来,那种从小在南方养成的说话习惯又不自觉地绕了回来,咬着声音,模糊不清:“没那么矫情。”
晦暗之中,谢以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显得颜色更深。
他动了动嘴唇,只说出来一个字音:“你……”
这一刻,官周觉得他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开了口,却又将剩下的话音全部咽了回去,唇角一直以来尖尖的弧度被压平。
官周等了几秒,没等到他开口,又说:“你明天不用早起?”
言下之意是,还不快走,朕要就寝了。
谢以没再说什么,遵旨退了出去。
房门合上之前,他手搭在不锈钢的把手上,冰凉的触感钻进他汗湿的手心,一冷一热刺激得人立刻清醒。
几秒之后,他如往常一样,笑吟吟的,低低地说了一句:“晚安,小朋友。”
—
官周这一晚上睡得很不好。
他做了个梦,梦见张扬变成了条疯狗,追着自己跑,跑得他喉咙被进出气流刮得生疼。
然后眼前一暗,场景转变,追着他的人换了一个,变成了黑莲花谢以。对方终于卸下来笑面的伪装,把他手脚都用铁链栓了起来,沉重的玄铁压得他用尽全力也驱动不了四肢。
接着,谢以一手拿着手术刀,另一手捂住他的口鼻,笑得阴测测的,缓缓靠近,脸在官周的视野里一寸寸放大
自己像溺水的人,拼命地张着口想要汲取空气,却被人死死捂住,意识一点点脱离他的身体。
他拼命挣扎着,即将窒息时,听见对方附在他耳边幽幽地说:“我最讨厌吃面不喝汤的小朋友,以后还敢吗?”
……
官周猛然睁开眼,涣散的视线在天花板上慢慢地重新聚焦。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胸腔跟着呼吸剧烈起伏,额前后背尽是冷汗。
操。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他臭着脸在心里骂了一句,反手撑着床坐起来。
四肢沉重,后脑勺像被人用榔头砸了,又钝又疼。喉咙里干燥得脱水,空气进出都带刺似的,包括鼻腔,也堵得通不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