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咒08
“李丶李猊!”韦练挣脱不开,急得叫他大名。“你醒醒丶起开!”但他抱着她的手并没有放的意思,而且越来越紧。韦练的腰紧贴着他胸膛丶热流从心口奔涌而出,耳边风声鼓噪。李猊下颌放在她肩上,双眼紧闭,像是陷入不能逃离的噩梦,眉心蹙起,眼睫上挂着泪痕,瞧着很是委屈。韦练浑身紧绷丶心跳快到极点。她怕极了此刻有人来,而她还身着男装,会不会从此被以为是李猊养在御史台的男宠?他名声坏了倒也罢,她可是堂堂正正靠手艺吃饭的仵作!想到这里她心一横,手摸索着找到对方腰侧最脆弱的xue位,下死命一拧。果然,李猊皱眉吃痛,握紧她的手有所松动。而她则乘势像蛇一样从他怀里扭出来,惊魂未定地跑走,到安全地带再回头观察,看他果然还在睡觉,只是换了个姿势。登徒子,狐狸精!韦练强行镇定心神之後,把李猊骂了一万遍。但始作俑者显然一无所知,在树影里睡得很沉,越来越高的日头把阴影雕刻得更加分明,是她提笔也难以描摹的皮相。揭下那张招贤榜之前,她暗中观察李猊三天。那三天里,她见过他在大日头下奔波丶亲手翻看尸体,饿了就靠在墙根吃胡饼,瞧着比康六都命苦。明明他有长安许多人艳羡的锦绣前程,脸上却看不到春风得意四个字。他究竟在坚持什麽。她发呆似地站了一会,才拍了怕脑袋,走到不远处拾起红伞打开。尸体还在原地,由于昨夜简单清洁之後四周都放了冰块,如今勉强还能维持原状。她在腰间一串大小瓶罐中掏出其中一个打开,倒出白醋涂在尸身背部,接着在日头下打开伞,光照在红伞的阴影中,也照在尸体裸露在外丶浑身刺青的後背。她缓缓地照丶仔细验看,待到发现某一处痕迹时,终于叹口气,将红伞收起。“怎麽?发现伤痕了麽?”声音突然从远处响起,吓得韦练差点跳起来。回头看时,发现是康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虚。他怀里抱着小黑猫,猫牌上“弥弥”二字比昨夜暗处看的更显眼,一看便知是前主人所起。她指着尸体後心位置的一块伤痕给康六看。“死者生前此处曾…
“李丶李猊!”
韦练挣脱不开,急得叫他大名。
“你醒醒丶起开!”
但他抱着她的手并没有放的意思,而且越来越紧。韦练的腰紧贴着他胸膛丶热流从心口奔涌而出,耳边风声鼓噪。李猊下颌放在她肩上,双眼紧闭,像是陷入不能逃离的噩梦,眉心蹙起,眼睫上挂着泪痕,瞧着很是委屈。
韦练浑身紧绷丶心跳快到极点。她怕极了此刻有人来,而她还身着男装,会不会从此被以为是李猊养在御史台的男宠?他名声坏了倒也罢,她可是堂堂正正靠手艺吃饭的仵作!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手摸索着找到对方腰侧最脆弱的xue位,下死命一拧。果然,李猊皱眉吃痛,握紧她的手有所松动。而她则乘势像蛇一样从他怀里扭出来,惊魂未定地跑走,到安全地带再回头观察,看他果然还在睡觉,只是换了个姿势。
登徒子,狐狸精!
韦练强行镇定心神之後,把李猊骂了一万遍。但始作俑者显然一无所知,在树影里睡得很沉,越来越高的日头把阴影雕刻得更加分明,是她提笔也难以描摹的皮相。
揭下那张招贤榜之前,她暗中观察李猊三天。那三天里,她见过他在大日头下奔波丶亲手翻看尸体,饿了就靠在墙根吃胡饼,瞧着比康六都命苦。明明他有长安许多人艳羡的锦绣前程,脸上却看不到春风得意四个字。
他究竟在坚持什麽。
她发呆似地站了一会,才拍了怕脑袋,走到不远处拾起红伞打开。尸体还在原地,由于昨夜简单清洁之後四周都放了冰块,如今勉强还能维持原状。她在腰间一串大小瓶罐中掏出其中一个打开,倒出白醋涂在尸身背部,接着在日头下打开伞,光照在红伞的阴影中,也照在尸体裸露在外丶浑身刺青的後背。她缓缓地照丶仔细验看,待到发现某一处痕迹时,终于叹口气,将红伞收起。此处参考宋代《洗冤集录》所记载的红伞验尸法,验尸之前,用米醋丶酒糟丶白梅丶五倍子等清洗伤口,防止细菌感染,保护伤口原貌,然後放在油纸伞下便能发现伤痕,这一原理如今依旧在现代法医检验时使用,只不过古老的油纸伞遮光换成了紫外线照射。
“怎麽?发现伤痕了麽?”
声音突然从远处响起,吓得韦练差点跳起来。回头看时,发现是康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虚。他怀里抱着小黑猫,猫牌上“弥弥”二字比昨夜暗处看的更显眼,一看便知是前主人所起。
她指着尸体後心位置的一块伤痕给康六看。
“死者生前此处曾受过钝器击打。击打处骨节折断,若不是红光照射,恐难以辨别。看这裂口的形状,当是分量不轻的铁器或铜器,带圆环。你可想起什麽?”
康六凝神苦想,终于在想起什麽时,後背一阵发凉。
“不会是……”
韦练凝重点头。
“禅杖。”
“那根禅杖长度恰到此处,若是纯铜所制,实在是柄杀人利器。受击打过後或许当下无事,实则五脏俱裂,不过多时便会倒毙。这脸上与身上的字是新刺上去不久,伤口尚未完全愈合,恐怕是死之後刺下的。”她半跪在地,目光扫过血淋淋的经文,叹口气,盖上白麻布才站起来。
“天杀的……那和尚道貌岸然怎麽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康六已经义愤填膺。
“证据不足,不可胡乱定罪。”她站起身,听见身後有人如此说,刚伸了个懒腰的身体就突然僵住。而说话者却像没事人一般,从不远处闲庭信步地走过来。
李猊走到她身边,面色如常,目光也如常——冷漠中带着些许鄙夷,鄙夷中带着些许戒备。韦练放心了,看来方才树影下的那一出,不过是他在噩梦中的无意之举。只要她不说,谁都不会知道。然而随着他气息越来越近,韦练还是忍不住往远处挪了挪。
康六疑惑:“唉韦练你去哪?”
她支支吾吾:“那丶那边太晒。我在这凉快凉快。”
说完她又往李猊的方向看,男人果然对她的异状没有在意,只是蹲下仔细查看那处伤口,接着对康六点头。
“立即吩咐兵士往御史台。但不要惊动他,先拿到禅杖,与尸形图作比对。”
说完他才起身,往韦练方向走。她少见地不知如何反应,索性僵在原地,颇有种垂手等死的决然。但他其实并没有走向她,到了一半就停住,俯身拿起红伞撑开,在日头下观察伞骨与红影之间的罅隙。
“你的照骨法子”,他没看韦练:“也是师父教你的麽?”
韦练局促点头,目光从他的脸挪到手,再偷偷摸摸地移开,咽了咽口水。
“是。”
“你师父出身何处,是那个家人过世後收留你的人,还是你编的。”
他声音依然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