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内城走,宣武门一过,沿着里街右转,再顺着西长安街往东走,就到了鸿胪寺。
一进门看见点卯册与告示牌,偌大个牌子左右提了字。
“会四方友,知天下事。”程观不由自主念了出来,不知道是寺方提的还是谁自个加的。
新来的同事引起人们频频侧目,程观领了腰牌,点了卯,门口任职的人叫季烟韩,说叫他先随便走走逛逛熟悉一下,程观点点头。
隶属于鸿胪寺的机关有很多,传法院丶印经院丶道正司丶都亭驿等等,程观走了没多久,便瞧见许多高眉深目的外邦面孔。
甚至有天竺来的高僧,程观行过揖礼,没几步又看见几名外邦使者打打闹闹说些听不懂的话,像是女真人,力气非常大。
程观:“……”
只能默默绕开一点走。
然而没用,女真人力气真的不容小觑,也许是单纯开玩笑,也许是说急眼了,反正也没人听得懂,总之一名高大女子手臂肌肉绷紧,看似随手一推,这一记出掌直把一男子送进一旁的观赏湖里。
差点也撞翻程观,还好闪得快……程观暗暗想。
女子见状叫了一声,赶忙上前捉住程观,拉着他左看右看,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老天,朋友你没事吧……噢喔吓死人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女人身上有股浓郁的燃烧後的熏草味,不呛人,配着她身上外翻的兽毛衣和浓眉大眼的脸庞——非常典型的北方美人。
如果知道收着手劲就更好了,程观只觉得自己胳膊被她抓得好紧……
“……呸!石抹黎你个男人婆!我手折了!”观景湖不深,连男人腰跨都淹不到,他黑着一张脸大叫。
石抹黎不理会,只和其他同伴靠在石栏上假装悠哉悠哉。
程观揉揉被捏疼的手臂,心里苦笑一下。
石抹黎又和他说:“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女人笑起来一口白牙,接着道:“我叫石抹黎,我们都是石抹一族的,也可以叫我萧黎。”
萧是石抹的汉姓。
程观斟字酌句道:“我叫程观……他好像真的受伤了。”
“没事,等他一会老实了再让他上来。”石抹黎友好地冲他笑,程观点点头就走了。
石抹一族近来没有使者来朝,应当是长住京都的族内旁支,也就是半个质子。看石抹黎对水下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许是对皇族姐弟。
京都真的太大了,尤其内城集权之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程观都不熟悉。
逛鸿胪寺大半天,季烟韩找到他,告诉说,寺内各个部门都缺人,他这个主簿刚来是要比较忙的,少卿的意思是先让他在京都寺务司那学习一番,再从主簿一事。
正巧寺务司最近异常忙,寺务司主掌京内大寺庙宇,廊舍修葺。
前段时间雨下得把城西的宝云寺的禅房压塌几间。
宝云寺历史悠久,香火鼎盛,半隐于群山之中,感觉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历史色彩浓厚。
然而主持久不修葺建筑,保留历史味道的後果,就是临在关头,屋子真撑不住了。
据上报的情况,没塌的屋子也没人愿意住了,只道晚上那屋内的木质架构都在“咯吱咯吱”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