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观少穿颜色鲜艳的衣裳,说起来要是那时考中状元,便该穿红袍的。
生辰宴那日,一早程珩便跑来找程观,也不去前厅会客。
程观着一身暗金刺绣的红衣,头发也被青佴一丝不茍地束起,别了只金底红纹的发冠,更衬得他肤白如雪,唇红齿白。
程珩当天也特意穿了身红袍,乍一看还以为成了哪家囍事呢。
程珩这厮就是故意的,偏偏与程观一同出席,进了前厅,仿若是来拜天地的。
程观留在厅堂落座,程珩去门口迎客接礼。
程府已故独女之子,程珩的到来早已在衢州传开,递了请帖的家族无一不派人出席,备了最拿得出手的生辰礼与贺词。
程珩可谓是风光无限,脸都笑僵了。
临近深夜,生辰已然到了尾声。
如果真是三书六礼拜堂成亲,那这时才算宴席火热的时候呢。
程珩脑补着一些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场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只馀下一厅的清静。
来客皆是有名有姓之人,厅堂算不上狼藉,下人有序又安静地整理残酒冷食。
程珩不知听了多少恭喜,心里感谢,却难免乏味,耳朵都嗡嗡的。
程观已不知去向,据朱禾说是去後园了。
有几名相熟的来宾,留在席中,已与张全肃对饮起来,程御史也喝了不少,不与白挽一起,独自先回房了。
张素拉着白挽的手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聊到了已故的女儿张华许,两人都神色忧伤,瞧见程珩看过来又收敛了表情。
反正剩下的都是相熟的友人,程珩也不端坐着,一口闷了案几上的琥珀酒,仿佛连眸子也浸染上了酒中朦胧的滋味,出去找程观去了。
程观坐在上回吃甜点的凉亭里,与青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青佴觉得主子从方才在後院遇见陈韵之後,心情便不高,她说话都提着一口气,有些胆怯地应答。
见到程珩,程观外泄的情绪暂且揽了回来,程珩问程观喝酒了有没有不舒服,程观提早吃过药,摇摇头,只说在屋里坐得闷,出来透气。
程珩点点头,和他一同在花丛里散步。
程观蓦然停下脚步,擡眼看高悬在树上的花,程珩走到他面前,迎着月光问:“想要?”
程观点点头,回眼看了眼青佴,青佴便退下了,朱禾看看她,也跟着走了。
周遭便只剩他二人,程珩做了一个助跑把树上的花连着今日系的红缎带扯了一根下来。
花别在程观耳後,红缎带也递给程观。程观伸手去接,程珩却也不松手,用力捏着那头,任凭程观抓着另一头。
两人各执红带一头,新婚燕尔的夫妻不过如此,程观眼波微动,忽地笑了声。
“哥,我喜欢坦诚的人,不只是在那方面。”程观说了一嘴莫名其妙的话,“所有,所有你瞒了我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有所隐瞒的人,在场就有。
程珩脸色僵了一瞬,尴尬笑笑:“怎麽了……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那和你亲口告诉我不一样,我不是全然知晓,比如陈韵之,比如赵述,能不能别总让我猜呢……”程观拿下耳朵上的花,放在红缎带上乘着。
全然不提自己与上官瑞之间的龌龊。
新人的牵巾总有朵花,现下不是红色也无伤大雅,程珩一手捧起他的脸:“……陈韵之和你说的?小观好委屈了……哥哥抱……”
程观任他作为,小时候程珩有时就如此半玩笑半认真地哄他。
程珩抱着他小幅度地摇,像哄孩子,不慎碰到了垂落的树枝,花瓣瞬间落了两人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