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晚上程观上了榻,还能瞧见程珩依依不舍得离开。
“不想回自己房间睡就上来吧。”程观大方地让出自己的床位。
即使是黑暗中,程观仿佛仍能触摸到程珩微热的脸颊。
“……不了吧?”程珩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仿佛下一瞬就要擡脚回榻边了。
“那你还想说什麽?犹豫半天了,和我有什麽不能说。”
程珩磨蹭到他床边,两瓣唇像糊在一起似的模糊不清地说:“……你不也没和我说你的事?”
程观欠笑一下:“你不也还没告诉我?耍无赖谁不会,你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别闹,罢了罢了心知肚明就好,你我之间不必多言。”
程珩心里臭屁地想,这叫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十年前。
那夜激烈的争吵在此日全然不见,程御史照旧早早不见了人影,明明今日不上朝的。
他总有很多要见的人,要办的事,後院井井有条也不用他操心,不在家住也是常事。
张华许上个月偶染了风寒,身体便开始每况愈下,从孙大夫那拿了许多熬完黑漆漆的药汤,喝了也不管用。
她昨晚吵完那几嗓子,加上争吵间的疲乏,连嘴唇也泛着白。
在颠簸的马车中,白挽抚上她微凉的指尖:“华许?最近这是怎麽了,要不先行回府,否则寺前千阶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可能最近要来月事了,这时礼佛完,正好。”
在去清长寺礼佛的路上,清长寺在城冬,寺前千阶,须得步行。
程观一出门就兴奋得不行,刚爬了半刻钟便气喘吁吁,要是平时是程珩陪着他落在後头,这时却是大家都慢悠悠的,程观也不算慢。
因为张华许已经直冒冷汗,平时中气十足的一个人,现在嘴唇都仿佛在发抖。
头上名贵的珠钗也难掩狼狈。
张华许不是太逞强的人,无奈地吐了口气,只得听了大家的劝说,打道回府。
她回程与陈氏一车,有些懊恼地抱歉道:“我原以为可以到清长寺的,浪费时间又逞能了。”
陈氏从满脸担心中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那有什麽,主要还是你身子,我记得刚生完妙安时你也是这样冒冷汗,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张华许一手捂着肚子,萤竺作势要扶她手臂,被张华许挥手示意不用。
“无甚大事,回府熬点药喝便罢。”
陈氏不听张华许阻拦,为她扶住手臂,那丝巾轻轻擦拭她微湿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