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转身就走,被蒋行拽住了手腕,听话的不再写字,只轻轻摇头,表明自己没事,他越体贴越说没事,陈珂就越觉得他委屈。
从前的蒋行哪里有过这个模样,他拍拍搭在手腕上的手:“我去找医生说,多用一次没事的。”
有事,这可太有事了,蒋行可不是为了什麽止痛泵才装的可怜,但他非常稳的住阵脚,硬是靠在床头喘了两口气後,才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
“?要喝水?”陈珂去拿手杯,蒋行没有松手。
陈珂再看过去,蒋行还在用缠满绷带的左手,点了点唇,他不能仰头,眼含期待的嘟了嘟嘴。
小学孩子求亲吻的标准姿势。
陈珂的眼一瞬间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蒋行显然也明白他明白了,握着手腕的指尖勾了勾陈珂布在皮肤上青紫色的血管,又噘了噘嘴。
思来想去,再三决断後,陈珂保持了沉默,在蒋行眼泪汪汪中低头,轻轻一贴。
寂静的世界开出无声的花。
蒋行想要,蒋行努力,蒋行得到,他心满意足的瘫在病床上,闭着眼回味这个主动的吻。
这次蒋行悟了,彻底的悟了,陈珂胆子小,强迫是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但他的沉默就是反抗,他一辈子都会寻找离开自己的办法。
可心疼就不一样了,心疼就会可怜对方,会觉得没有自己的保护,对方可能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面对这种看似老实,实则内心有主意的人,一味倒贴是不行的,人对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都是不珍惜的,他得让陈珂心疼他,为他花心思,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付出,陈珂也不会再轻言离开。
原来妈妈说的对,爱一个人最高的境界是心疼。
装可怜才是他的制胜法宝!
这边半夜被打扰的白榆,思来想去後,今天还是一大早就跑到医院,原本以为又要开闹的人,推开门时正美滋滋的看着陈珂忙来忙去,陈珂刚给蒋行喂了一碗药膳,为了去苦,现在正在给他削苹果,看到白榆来迎了一下:“要吃水果吗?”
白榆顶着蒋行“敢拿你就死定了”的目光,婉拒了陈珂,一回头就看到蒋行那堪比国宝的黑眼圈,他可是受过蒋行爱美摧残的人,蒋行能如此不顾形象,肯定是发生了大事:“昨晚没睡好?”
陈珂没听出来白榆的拐弯抹角,有些心疼的替蒋行回答:“昨晚停药,他伤口疼,整夜没睡,怕打扰我,也没喊人,忍了一夜。”
昨天半夜还发信息问他怎麽追人的人,看着也不像是伤口会疼的样子,更何况脖子上不是今天要拆线,皮都长好了怎麽还会疼到忍不了。
白榆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但他没说,只接过陈珂给他泡的迎客茶,吹了吹浮末:“这医院的茶,还挺香。”
蒋行靠在床上,张嘴等着陈珂一勺一勺刮下来的果泥:“医生说他吃流食对恢复好。”
白榆还什麽都没问,陈珂就先替蒋行解释上了,然後後面整整半个小时,白榆就看着蒋行连字都不用打,只是按着脖子咳嗽两声,又或是摸摸手腕,瘪瘪嘴,就让陈珂整颗心都挂在了他身上,还哄得人家给他暖手。
白榆实在看不下去:“你残废了吗?”
蒋行不语,只一味的捂着嗓子咳嗽。
陈珂立刻给他拍背:“没事没事,我自愿的。”
?这是什麽恋爱脑发言,几天没见,陈珂就斯德哥尔摩,就被pua的这麽彻底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子实在碍眼,气得白榆站起来就走,陈珂给蒋行顺气後,匆匆跟出去说要送一下客人。
白榆的邪火没处发,但陈珂也实在无辜,他不忍心做火上浇油的人,只能放慢脚步等陈珂追上了,等并肩同行後,陈珂一路把他送到了楼下:“我不是不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说话。只是,”
他脸上的为难不是作假,白榆的心也跟着扭成麻花:“刚刚的话不要再当着蒋行的面说了。”
“医生今天和我说,他的掌心肌腱上次就受过重伤,还没恢复好,手腕又受到了重创,伤上加伤,很有可能以後都提不了重物了。”
蒋行的左手废了。
白榆的整颗心都坠到胃里,胃酸将它腐蚀至千疮百孔。
“蒋行不能长时间离开人,我先回去了。”陈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吐露蒋行的隐私,暗示之後就找借口离开。
而听懂的白榆,不知道自己如何送别的陈珂,也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坐到车里。
不可一世,天之骄子的蒋行,残废了。
白榆在医院嘈杂的停车场,犹豫许久後给蒋行发了一条短信:“抱歉。”
蒋行秒回:“?”
“但不管为什麽,我先收下。”
白榆见他打字这麽利落,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明说,或许蒋行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是为刚刚的事道歉吗?”
“······是,但是,”但是什麽?但是其实你的手没事,会好的,别担心。这话假的白榆自己都说不出口。
安慰,只有说的人轻松,听的人刺心罢了。
白榆面对屏幕正纠结到脑子乱成一团,蒋行那边却大大咧咧发过来:“哦,没事,我确实左手伤的比较厉害,当时下手比较狠,肯定会落下残疾。”
残疾两个字丝毫不加掩饰,直白的有刺痛了白榆的眼,他在对话框删删打打,尽可能的表达出自己的感同身受——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医生,我们一定能恢复。
蒋行那边发过来的毫不在意:“残疾也没关系,我左手真废了,陈珂肯定会愧疚,一愧疚他就要补偿我,说不定会主动留下来,永远照顾我了,哈哈哈哈哈,他回来了,不聊了。”
消息断的十分果决,蒋行的欢快却从字里行间溢满出来,直撞了白榆满面。
那句没打完的安慰,安静的躺在对话框中,被白榆咬着後槽牙,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删掉,用力之大,差点戳穿屏幕。
啊啊啊啊啊!他就多馀同情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