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各毙还听麽?
“可怜?!哈哈哈——”
“是,可怜你。”萧凌恒语气平淡,“仇不是这麽报的,你此刻的疯狂在我眼中太过无力,我眼中的你,是一个无处可逃,无路可走,囚于仇恨的可怜人,你根本无法保全自己,你找不到出路,你无法保全该保全之人。”
卢霁川闻言顿了一下,随後歪了头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荒谬的难以置信。
萧凌恒继续平淡如水地说:“你卢家先祖与太祖皇帝的恩怨与沈明堂何干?与年逍何干?与大褚万千百姓何干?”
“真高尚啊哈哈哈哈哈——”卢霁川大笑,“萧羽杉,你不必如此大义凛然,你左不过——”
“辞二,”萧凌恒打断道,“你输了,我不杀你,”
他微微俯身,一字一句钉进对方耳朵里,“我会让你死在律法里,死在江山巍峨下,死在沈家的铡刀上。”
说完,他转身擡步欲走。
第二步没迈出时,卢霁川突然沉声喊到:
“萧羽杉!”
“你可还记得你欠我的人情?”
萧凌恒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
半明半昧中,卢霁川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有礼物给你。”
………………
任久言掀开关押肎迦的帐帘时,里面同样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一个靠坐在角落的身影。
肎迦手脚被铁链索捆着,但姿态却出奇地放松,仿佛只是在小憩。听到动静,他擡起头,月光照亮他半边脸,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丶玩味的笑意。
“怎麽?”肎迦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慵懒,“审完了那条疯狗,轮到我了?”
任久言没有掌灯,他走到肎迦面前几步远停下,身影挡住了部分月光,让肎迦的面容更显晦暗不明。
他开门见山,声音沉稳而直接:
“辞…卢霁川说,射向年帅的那支毒箭是你放的。”
肎迦挑了挑眉,脸上那点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是啊,我放的,准头还不错吧?”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射中了一只兔子。
任久言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俊美的轮廓,即使在如此狼狈的境地,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疯狂和冷漠也让人心惊。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理解那疯狂背後的根源。
“我曾试图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任久言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燮硰族丶何廷雨丶你的家人,以及那场屠杀,我知道它足以摧毁一个人。”
肎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第一次翻涌起一种深沉的丶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和怨毒。
他死死盯着任久言,声音陡然变轻,带着一种被撕开旧伤疤的痛楚和讥讽:“站在我的角度?”
他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锁链哗啦作响,“你挨过饿吗?你知道饿的快死的时候是什麽感觉吗?饿到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只手攥着拧,拧得你恨不得把自己一口一口生啃下来填进去的那种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描述感:“你会疯狂想要把自己的手烤来吃,但你又没有火,你什麽都没有…只有你自己…和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吞下去的念头,”
他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小臂,“从这里,一块,一块地撕扯下来,塞进嘴里,嚼烂,咽下去。”
他停了下来,眼中是陷入某种可怕回忆的癫狂和恐吓,死死盯着任久言苍白的脸:“还听麽?嗯?”
任久言没有回答,只是沉沉地望着他。
肎迦轻笑一声,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眼神变得飘忽,仿佛陷入了另一个时空:“这荒漠的冬天可真冷啊…那风刮起来,像刀子,能剐掉人一层皮,”
他再次回神看着任久言:“你猜当我身穿一件破烂的单衣卧在沙雪里时在想什麽?”
他打了个寒颤,仿佛那刺骨的寒冷此刻又回来了,“我感觉我像一条冻僵的蛇,我疯狂的想往沙子深处钻…可沙子底下…更冷…冰得骨头缝都在疼…”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属于濒死之人的恐惧,与此刻的疯狂截然不同:“周围可真黑啊…黑得什麽都看不见…只有风在鬼叫…我怕啊…我怕极了…我怕得要死…我怕就那麽无声无息地…冻死…烂在那片沙子里…连条蛆虫都不如。”
任久言依旧垂眸不语,眼中微动,含着一丝无法言语的痛楚。
肎迦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的脆弱和恐惧瞬间被更深的疯狂淹没,化为一种扭曲的痛恨:“乌尔迪那个老畜生,他把我捡了回去,像捡一条快死的野狗,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图什麽?”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恶心的笑容,“图我能替他杀人!图我这张脸!图我能在床上伺候他!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不止于死地质问般轻笑,“可我能怎麽办?我想活,我要活,我只能装,我必须装!装得顺服!装得感恩戴德!装得像个得体的玩物!”
他吼着,锁链被他挣扎得哗啦乱响:“我肎迦!燮硰族的雄鹰!活得不如一条狗!”
营帐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肎迦粗重的喘息声。
任久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沉重的疲惫:“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报复?挑起战乱,让更多无辜的人像你的家人一样,像你一样,在战火里挣扎死去?甚至亲手把燮硰族推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