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小一团,肩膀微微塌着,额头顶着桌面,像只找不到地方躲藏的小动物。
那几声压抑的闷咳,隔着门板微弱地传来,却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毫无价值?
顾凛的眉心紧紧拧起一个深刻的川字。
那份报告他昨晚快速扫过,核心思路其实有可取之处,只是细节粗糙,数据和逻辑链需要打磨。
远不至于“毫无价值”。
他当时为什麽说出那麽重的话?
是因为林予安熬夜後显而易见的糟糕状态?
还是因为他汇报时某个关键数据引用的瑕疵?
亦或是……仅仅因为昨晚那条该死的弹幕,以及自己浏览器里那条更加该死的搜索记录,让他心烦意乱,急需一个宣泄口?
而撞在枪口上的林予安,瞬间引爆了他心底那团,自己也理不清的混乱情绪?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自我厌恶。
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那个看起来脆弱又倔强的小秘书面前,正在土崩瓦解。
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百叶窗的缝隙。
林予安似乎被那几声咳嗽呛得更难受了,他擡起头,用手背用力揉着发红的鼻尖,眉头紧紧皱着,眼眶里似乎有生理性的水光在打转。
他拉开抽屉,似乎在翻找纸巾,动作带着点笨拙的急切。
顾凛的心像被什麽东西猛地攥了一下,呼吸微微一滞。
他几乎是立刻移开了目光。
烦躁感更甚,他猛地转过身,走向办公桌。
不行。
他需要做点什麽。
不是为了林予安,是为了……让自己恢复冷静。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让那个碍眼的病恹恹状态消失。
指尖在冰凉的桌面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单调的“笃笃”声。
几秒钟後,他拿起内线电话,按下了助理陈锋的分机号。
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公事公办的利落。
“顾总。”陈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几乎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就接了起来。
顾凛沉默了两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线:“陈锋,进来一下。有份文件需要你处理。”
“好的,顾总。”
陈锋应道,很快,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後推开。
陈锋走进来,站定在宽大的办公桌前:“顾总。”
顾凛并没有立刻递出所谓的“文件”。
他站在桌後,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陈锋。
然後落向门口百叶窗的方向,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他停顿了大约三秒,才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的语气开口,视线却并未与陈锋接触:
“刚才开会,林秘书状态似乎不太好。”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听着像是感冒了。影响工作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