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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桌上的便利贴（第1页）

课桌上的便利贴

秦阳市第一高中的早读课总带着点刚睡醒的混沌。六点五十的铃声刚过，高二（3）班的窗户还敞开着，风把晨读声吹得七零八落，季竹盯着语文课本上的《登高》，目光却忍不住往旁边飘——韩雨杰正垂着眼翻书，晨光落在他眼尾的淡青色上，像给那片皮肤镀了层薄纱。

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宿，总觉得“熊猫”这个外号太贴切，又怕当面叫会惹他不高兴。直到早读课快结束，她才趁着班主任不在，飞快地从笔记本上撕了张便利贴，用铅笔轻轻写了行字，胳膊肘小心翼翼地往韩雨杰那边挪了挪，把便利贴推了过去。

韩雨杰的目光从课本上移开，落在那张淡黄色的便利贴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指尖捏起便利贴，看清上面的字：“你眼睛下面的淡青色，真的很像熊猫，我可以偷偷这麽叫你吗？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熊猫脸。

他侧过头看季竹，女孩正假装盯着课本，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连握着笔的手指都在轻轻用力。韩雨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又很快压平，他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拿出黑色水笔，在便利贴背面写了两个字，又推回给季竹。

季竹的心“怦怦”跳着，飞快地抓过便利贴——背面是工整的“随便”两个字，笔锋很清瘦，像他的人一样。她忍不住擡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韩雨杰的眼神比昨天柔和了点，没等她开口，就转回头继续看书，只是耳尖也悄悄染了点淡粉。

季竹把便利贴夹在语文课本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两个字，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旁边的女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凑过来小声问：“季竹，你跟韩雨杰聊什麽呢？笑得这麽甜。”

“没丶没什麽！”季竹赶紧收敛笑容，把课本往怀里抱了抱，“就是问他一道题。”她说完，偷偷瞟了眼韩雨杰，见他没回头，才松了口气。

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来，宣布要进行开学摸底考。班里瞬间响起一片哀嚎，季竹也皱了皱眉——她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暑假又没怎麽复习，心里顿时没了底。

卷子发下来，季竹盯着第一道选择题就发了懵，手指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半天没算出结果。她忍不住往韩雨杰那边看，发现他已经在写第二大题了，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叮铃铃——”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季竹看着卷子上大片空白的题目，懊恼地把笔往桌上一放。韩雨杰把卷子交上去，回头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问：“没考好？”

“嗯……”季竹点点头，声音有点低，“好多题都不会，早知道暑假就好好复习了。”

韩雨杰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拿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了几道题的解题步骤，推到她面前：“这几道题的思路，你看看能不能懂。”

季竹愣了愣，拿起草稿纸仔细看——他写的正是刚才让她卡壳的几道选择题，步骤清晰，每一步都标得很明白，甚至在关键公式旁边画了个小圆圈提醒。她擡头看韩雨杰，他已经转回头整理书包，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显得格外柔和。

“谢谢你啊，韩雨杰。”季竹小声说，心里暖暖的。

韩雨杰“嗯”了一声，没回头，只是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像是在掩饰什麽。

午休的时候，季竹抱着饭盒去食堂，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看见韩雨杰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他的饭盒里只有青菜和米饭，看起来很清淡。季竹看了眼自己碗里的糖醋排骨，犹豫了一下，把排骨夹了一块给他：“这个排骨挺好吃的，你尝尝？”

韩雨杰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她碗里剩下的排骨，又看了眼她期待的眼神，没拒绝，把排骨夹进自己碗里：“谢谢。”他吃得很慢，咀嚼的时候侧脸的线条很柔和，季竹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吃东西的样子也有点像熊猫——慢慢的，很乖。

“对了，”季竹想起早上的事，问他，“你为什麽不喜欢吃肉类啊？总是看你吃青菜。”

“不是不喜欢，”韩雨杰咽下嘴里的饭，说，“对海鲜和牛羊肉过敏，其他的还好，就是懒得挑。”

季竹恍然大悟，心里默默记下这个细节——以後跟他一起吃饭，要避开这些菜。她正想再说点什麽，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两个男生端着餐盘走过来，其中一个正是早上撞到她的男生，他笑着拍了拍韩雨杰的肩膀：“雨杰，听说你昨天被人叫‘熊猫’了？别说，还挺贴切的！”

韩雨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下筷子，没说话。季竹赶紧开口：“不是的，是我跟他开玩笑的，他不喜欢这个外号，你们别乱传。”

那个男生愣了愣，看了看韩雨杰的脸色，又看了看季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不喜欢，我不说了。”说完，拉着同伴赶紧走了。

食堂里安静下来，季竹看着韩雨杰紧绷的侧脸，有点愧疚：“对不起啊，都怪我，要是我不跟你说那个外号，他们也不会知道。”

韩雨杰沉默了几秒，擡头看她，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冷意，反而多了点无奈：“跟你没关系，是他们太吵。”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叫的话，没关系。”

季竹的耳朵瞬间热了，心跳又开始加速，她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说：“那我以後……就叫你熊猫啦？”

“嗯。”韩雨杰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季竹的耳朵里。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季竹和几个女生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又绕到了韩雨杰身上。一个女生指着正在打篮球的男生们，说：“你们看，韩雨杰居然在打篮球！我还以为他只喜欢待在教室里呢。”

季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韩雨杰在篮球场上。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跑动的时候头发被风吹得扬起，虽然动作不算特别灵活，但传球和投篮都很准。有一次他跳起来投篮，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眼尾的淡青色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季竹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原来“熊猫”也有这麽有活力的一面。

篮球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欢呼，韩雨杰投进了一个三分球。他转过身，正好对上季竹的目光，愣了一下，然後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似乎又弯了弯。

季竹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跟旁边的女生聊天，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她偷偷擡起头，看着篮球场上的韩雨杰，心里默默想：熊猫，季竹……或许，这两个名字，真的会在这个高二，紧紧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