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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雨。
雨丝连绵,自游廊屋檐下淅沥洒落。
云栖鹤一身黑衣,负手立于廊下,眉眼苍白昳丽,斜飞的雨丝些许飘到他手背,带来无比真实的凉意。
云栖鹤睁开眼时,便发现回到了他在玄阴门时的房间。
身边的侍从丶弟子丶长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重现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幻境太真实了,若不是确定自己的身上没有灵力波动,他几乎要以为是按照自己记忆构筑的幻境。
但丶这幻境的阵眼之人,又是谁呢?
云栖鹤看着连绵不绝的雨幕,目光逐渐幽深。
”少主,门主有事相传。”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身後响起。
云栖鹤转过身,看到了黑衣白带的白雪庭。
他眉眼间笼着一层眼纱,丝带温顺得垂在身後,擡起头时,天生上扬的唇角让他整个人显得温润无害。
“嗯,走吧。”
白雪庭俯首停在一侧,恭敬地让少主走在前面。
云栖鹤表情未变,同他擦肩而过时,一只手极快地掐住白雪庭瘦弱的脖颈,拽得脱离地面。
对方似乎始料不及,嘴角溢出一声低呼,双手紧紧按着云栖鹤行凶的手,却因为身份没有动手。
“少主……”他求饶的语气听起来可怜又无助。
云栖鹤却在他吐出两个字以後,利落的“咔嚓”一声,硬生生将人脖颈扭断!
云栖鹤松开手,任由“尸体”颓唐倒地。
他目光不带一丝感情,在这冰冷注视下,地上那具尸体化作一股烟雾飘散,融进了廊外蒙蒙水汽中。
果然是假的。
云栖鹤毫不意外,拿出一条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沿着游廊朝厅堂走去。
他知道他的“父亲”会说些什麽。
这已经是发生过的惨剧,对于那几天的回忆,他曾在无数个深夜反复咀嚼,最後只觉世事荒唐,所谓的名门正派,多麽可笑。
果然,幻境中的“父亲”同记忆中的一样,说齐家家主上门拜访,说三日後他十八岁生辰宴上,他的母亲将会从药宗禁地出来。
云栖鹤听着“父亲”的叮嘱,目光看向房门外青灰色的天幕,心想不知司酒在何处。
从厅堂离开後,他沿着曲折长廊信步闲逛,玄阴门的景色不似鸿蒙书院文雅风致,也不像器宗恢宏大气,一草一木丶亭台楼阁,同凡间的院落无甚差别。
却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历经两世,云栖鹤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将此地忘了干净。
但如今于幻境中故地重游,他却恍然发现,那些埋藏在经年岁月中的尘封记忆,擦拭过浮尘後,依旧鲜明得仿佛昨日。
比如廊道外那一池灿烂红莲,他便记得那是他母亲亲手种下。
雨丝打在湖中,荡开一圈圈涟漪,红莲越发鲜艳似血。
湖边水榭纱幔飘飞,隐约露出抹紫衣来。
云栖鹤的脚步猝然一顿。
倚靠在栏杆上的人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
紫衣白带,面容阴鸷,齐阙扯了扯嘴角,直勾勾看向云栖鹤:“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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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死了。
司辰欢听到动静时,忙从房间出来。
衆人聚集在客栈大堂中,围绕着什麽,空气中漂浮着腥甜的臭味。
楚川看见他,招呼他过来,往旁边挤了挤,让出个位置。
司辰欢挤到中间一看,看见了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他们脖间有细长血痕,应是长剑一击致命。
死者很年轻,他依稀记得是某个小门派的弟子。
昨晚的安排本来是防止弟子落单遇害,没想到两人竟都出事了。
“怎麽回事?”司辰欢低声问向楚川。
楚川面色也是严肃,他擡了擡下巴,指向客栈掌柜方向。
掌柜对上司辰欢的视线,吹胡子瞪眼道:“这两人胆敢破坏房间的长生牌,就是对门主不敬,守卫杀了他们也是活该!”
司辰欢目光一凝,想到了客栈房间中那个小小神龛。
没想到竟然还有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