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非怔了怔,“她,是我母亲。”
“上次来赤洲,还是白城主接待,不想一眨眼的工夫她孩子都这麽大了。”
“嗯……”白映非有些低落,“旁人都说母亲很好,可惜我从未见过。”
母亲生下他後便撒手人寰,多少人虎视耽耽盯着城主的位置,多亏倾陌一直在背後撑腰,他才能从幼年走到现在。
“抱歉,我不知白城主已经……”
人类寿命短暂而脆弱,加之夙渊已经许些年不曾出过门,下意识忘却了这一点。
“伤心的事就不要提了。”倾陌推着夙渊後背催促,“赶路累死我了!走走走,咱赶紧去休息!”
时辰确实不早了,念及他们舟车劳顿,白映非简单准备了一顿便饭後,倾陌便奔着他心心念念的小院去扑倒在了床上。
没错,倾陌在城主府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小院,即便不经常来住,下人也从未懈怠了洒扫。
被褥是新换的,柔软又暖和,他在榻间舒服翻了几个滚儿,忽想起还有件要事。
另一边,夙渊衣衫完整,并未有入睡的打算,房门砰一声被人踹开了。
夙渊:“……?”
倾陌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言不发却手脚麻利,扒了他的衣服又找出药来。
夙渊面上一红,一刹那以为他突然开窍了,若有若无推拒,“倾陌!你……”
“别说话,躺下!”倾陌将人扒的只剩一件里衣,而後塞进被窝,拿着药又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不多时端了一碗苦涩药汁回来。
夙渊哑然,在他的注视下将药碗抵到唇边。
倾陌欣喜看着,“可得把你伺候好,不然回头生病,伯父又该担心了。”
“没那麽娇气。”夙渊喝光苦药,将被子往上拉到腰间,嘴硬道:“上次只是个意外。”
“次次都是意外。”倾陌不听他那番说辞,蛮横将人按倒在床。
然而这回夙渊留了个心眼儿,没那麽轻易受袭,在他扑上来的瞬间搂住了他的腰。
倾陌收不住力,待发觉情况不妙为时已晚,咚一声撞在了夙渊结实的胸膛上,发出一声哀嚎。
“哎呦——!”
他捂着红彤彤的鼻子爬起来,“怎麽那麽硬……得亏我这鼻子是真的!否则不得白做了!”
夙渊不动声色理了理散乱的衣襟,“总是偷袭,不给你点儿教训怎麽成?”
“你……!”倾陌自知理亏,于是不讲理道:“你这样生拉硬拽是追不到心上人的!”
对方噗嗤笑了出来,“那怎麽才能追到,你教教我?”
“当然是……”倾陌手把手教他怎样搂自己,半路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凭什麽教你?”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努力,赶紧睡觉!”他贴心地替夙渊塞好被角,跟哄孩子似的拍了两下才离开。
掌心馀温散尽,夙渊将手贴上了侧脸,沉默叹了口气。
深夜,一轮明月高挂。
尽管倾陌认为已经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夜半时分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还是将他从睡梦中吵了起来。
“……唉!”他抱着被子坐起,情不自禁回忆夙渊这不治之症到底是怎麽来的了,好像从他们认识的时候起,就已经这样了。
惊醒後很难再睡着,倾陌索性来到屋外,跃身跳上屋顶。
昙朝坐在那儿,迎着夜风,不眠不休。
他刻意弄了点儿动静出来,对方回过头,“主上?怎麽醒了?”
倾陌到他身边挨着坐下,指了指夙渊的房间,“被那个病秧子咳醒了,真担心他有什麽三长两短,出了毛病我可赔不起。”
主仆二人一起坐在屋顶上吹风看星星,今夜星光灿烂,倾陌数了半天最後失去耐心,摆烂躺倒。
他忽然拽了拽昙朝,问道:“昙朝,跟着我後悔吗?”
昙朝回望,黝黑的眼瞳深不见底,思索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不悔。”
这已经他们所能得到最好的结局了。
倾陌自嘲地笑了笑,“弟兄们都没了,我就这些本事,只能救你一个……”
昙朝不会安慰人,纠结了半天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
他们曾经的主子不是个值得效忠的人,其实当年手下早就有了反心,但因追随的人是倾陌,而倾陌将自己的忠心看得比命重要,这也导致了最後不得好死的结局。
他一直很自责,却别无他法,只偶尔午夜梦回,一遍遍悔恨当初的选择。
敛去眸中落寞,他仰头看向远方,被楼阁飞檐一角漏出的大片艳红吸引了目光。
那处是个花坛,栽满了鲜红的花朵,一道红衣人影穿梭其中,几乎要与之融为一体。
“那人好奇怪啊,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数花?”
昙朝也注意到了,擡头看了看天边繁星,“大概和主上数星星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