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後,我便回来住所。”
“何人能证明?”
“厨房的弟子能证明,阿楚也能证明。”
阿楚同是清泽派弟子,若想调查杨鸿仞所言真假,简直易如反掌。在陆长老的不断追问下,杨鸿仞不卑不亢回答。
“你与林月初认识多久?”
“我与林月初是在武林大会前相识,我认为他绝不是凶手。”
可惜,空口无凭,台上无人能信。
“你们先回去吧。”一阵沉吟後,陆长老忽然道。
陆长老指的自然是杨鸿仞与叶鹿灵。按目前掌握的信息,杨鸿仞与叶鹿灵不过是因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牵扯进来的无关人员。
杨鸿仞退出後,叶鹿灵同样愁容满面地挪步出门。不料叶鹿灵前脚刚迈出门槛,迎面便碰上一人。
“江暮生。”叶鹿灵惊呼着。
熟悉的人名同样传到林月初耳里,他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反应。发现玉佩时他并不恐惧,被单独传唤时他也不恐惧,可当林月初在听到江暮生姓名那一刻,林月初的心却猛然颤动。
江暮生为何会到此?长老们并未传唤江暮生,按理来说,此事与江暮生毫无关系……是了,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想必现在清泽派上上下下应该无所不知。
可即便如此,林月初私心还是不愿江暮生掺和进来,他不想江暮生再因此事受牵连。
不过,任由林月初胡思乱想,江暮生却没有迈步而入,或许他只是来寻找叶鹿灵罢了。
偌大的房间内,此时就只剩下林月初一人,独自面对高居上位的清泽派长老与掌门。
自叶鹿灵与杨鸿仞离开後,长老们并不继续审问这位疑犯,他们任由时间在指缝间流去,又无动于衷。在这片死寂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林月初甚至快相信对方使用的是心理战术。
大概是一盏茶的时间,亦或是有一刻钟,总之,在漫长的等待中,率先打破死寂的是清泽派弟子仓促的脚步声。
一进门,这名弟子便匆匆忙忙靠近掌门耳语。林月初屏息凝神,在这片连落针都清晰可辨的房间里,亦听到含糊不清的几字:“……一无所获。”
不知得到什麽消息的掌门依旧静静地凝视着林月初,并不表态。林月初同样与其对视着,毫无怯懦之态。直到眼睁睁看着弟子退出房间,掌门才不紧不慢开口:
“今日,在清泽派竟发生如此变故,我们都哀痛万分,”掌门看着林月初,眼底一片冰冷,“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并且将凶手绳之以法。”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你多多配合。”
话说得客气,可事实上他有拒绝的权利吗?林月初心里冷笑,清泽派也清楚,靠一块玉佩定罪实在难服人心。但如今人与玉佩都在清泽派手里,如何处置还不得而知。
林月初当然不是凶手,可在真正的凶手未被发现前,他怕是要顶着种种质疑与唾骂。
从发现莫珉尸体到现在已过半夜,林月初从来没有如此精疲力尽过。在掌门的示意下,门外两个弟子将林月初带回房後便守在门前寸步不离。
本以为回到暂住的房内便暂时无事,不料,当林月初一进房间,一种不祥的预感便直上心头。
看着错位的物品,林月初强按住心里的不安,他明白,此时此刻,不能喧张。看着摇曳的灯火下,照映在隔扇门上的两个影子,林月初越看越像那随时索命的黑白无常。
轻手轻脚拉开柜门,林月初一面将手伸进包裹里搜寻,一面探头观察门外两人的动静。他在包裹里来回翻找,却迟迟感受不到熟悉的触感。林月初越想越心慌,到最後,他直接摊开包袱,任由其暴露在光亮下。
果不其然,房间已经被人提前搜查过了,因为花红已经不见踪迹。
先前,林月初一直将花红藏在包袱下,几乎每日睡前,他都会特地检查一遍,可现在……颓废地坐在床沿,林月初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花红真的彻底消失了,更可怕的是,他却不知道落入何人手里。
他并不是杀死莫珉的凶手,因此,在面对清泽派的审讯时林月初毫不惧怕,可他独独没想到,因为此事,花红一事也被牵扯而出。
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包裹里藏着的花红被发现,他怕是难逃干系了。但更糟糕的是,可能连江暮生都会遭受牵连。
但唯有一点值得庆幸,花红暂时还未落到清泽派之手,否则,他更是百口莫辩,而亲自将他带进清泽派的江暮生更是会遭受无妄之灾。
一夜之间,林月初的心境竟天翻地覆。莫珉之死尚有疑,花红又不翼而飞,加上那块被人盗走又可疑丢置在现场的玉佩……这一切并不是巧合,可又为何偏偏如此。
花红,玉佩,莫珉。等等!
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闯入林月初脑海——难不成莫珉之死是与花红有关?难道是那群黑衣人趁混乱之际闯进房内偷走了花红?而那块玉佩,便是为了将莫珉之死推在他身上。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林月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花红真的落到那群黑衣人手里,那麽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可那块玉佩,究竟是如何跑到莫珉房内?从他身边经过之人数不胜数,究竟谁会是那群黑衣人的僞装?
林月初闭上双眼,直挺挺躺在被褥上。眼下情况是他最不愿接受的,可偏偏事情又如此发生。一想到躺在小尾巴怀里的莫珉,林月初鼻子便倏地一酸,如果一切因他而起,那他宁愿躺在血泊中的是自己。
时间一点一滴消逝,身心俱疲的林月初却迟迟无法入眠。明天,往後,或许在之後的一段日子里,他都要做好打硬战的准备。理智告诉林月初应该养精蓄锐为之後做准备,可他一闭上眼,莫珉的死状,泪流满面的小尾巴,甚至西水潭中绽开的花红,一幕幕接连不断地闯入他的脑海。
自暴自弃睁开双眼,林月初眼神空洞地盯着架子床顶,再过不久,他又要重新面对清泽派的审问。
或许身体真的疲惫到了极限,林月初竟生出了错觉。在微弱的烛光下,馀光中,他瞥见帷帐前闪过一抹白影。